等紫璟身体恢复,可以下床,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
这半个月来,为了照顾她,哄她吃饭,求她原谅,元彦和可谓是筋疲力尽。
有时候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明明这女人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为什么到头来,最卑微最没有尊严可怜巴巴求原谅的那个却是自己。
关于吴氏,他也不是不留情面的人,毕竟她的父亲吴尚书在政治上跟他是同一派路的,而且她是得了王妃允许写进了皇室宗宗谱上的诚王侧妃。
轻易打发了她,不仅损了吴尚书的颜面还毁了她的一生。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敢要被诚王休掉的女人。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法子,让她先到西院住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后,让她改个姓名,他再亲自出面,以长兄的身份给她觅一门好的亲事。
经过那一晚上的事,吴氏并非蠢材,自然知道自己在诚王心目中的位置,想要与王妃比肩那是不可能的了。
可她也是个性子烈的,什么都不愿意改名字再嫁,这辈子生是诚王的人,死是诚王的鬼。若诚王不想见她,她可以一直住在西院,永远不会打扰到王爷王妃,否者,离开诚王府之日,便是她的来年的忌日。
元彦和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为紫璟招惹上这么个刺头感到头痛,只能道:“也行,你喜欢住就住吧!不过王府规矩第一条你得记住了,本王的房间,除了那个女人,其余人一律不得踏进半步。违令者,后果自负!”
“是。”
吴氏唯唯诺诺地应着离开了书房。
“爷,不好啦不好啦!”
吴氏刚走,九叔便慌慌张张走了进来,道:“王妃……王妃她……”
“桑儿怎么了?”他看九叔那紧张样,心里头咯噔了一下,也不等他完,便急匆匆跑回了房间,见春花秋月在将紫璟的衣服画作装进箱子里,厮则把装好的箱子一个个往外抬,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见他回来,都吓了一大跳,忙停下手头上的工作跪了下来,声都不敢吱一个。
“本王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耳朵聋了吗?”他提高声量问。
“是我让他们把我的东西搬到西院的。”紫璟从帘幔中款走出,目光是他不曾见过的冷漠和淡然。
“为什么?”他看到她本身就底气不足,再加上她手上此刻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剪刀,生怕她做傻事,整个饶气焰瞬间全消失了,道:“成亲的时候不是好了吗?剩下的日子好好过,你怎么可以食言呢?”
“我后悔了。”她道:“我本来就不该答应跟你回来,更不该答应嫁给你,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一想到每醒来都得要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恶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快点!”
春花秋月等人闻言,忙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开始收拾东西。
“你们都给本王住手!这我的王府,我的房间,没我的命令,我看谁敢动这里的东西!”他斥声道。
这一喊,把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的众人又吓了一跳,扑通通又跪了下来。
“元彦和!”紫璟怒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我在这王府什么都不是!很好!那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走!”
“桑儿,我不知这个意思……”
“别碰我!你要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给你看!”
他想拉住她,却被她给拒绝了。
她以命相逼的离开,让他整颗心都碎了。
“王妃啊,你这又是何必?”好不容易赶了过来的九叔,看到好不容易休停几又剑拔弩张的两夫妻道:“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更何况爷他也没做对不起您的事。难道他只爱你一个都有错吗?这是底下多少女人都求之不得的福分!你看看外头那些达官贵人王氏宗亲,哪个府里头没几个三妻四妾?你这……”
紫璟鼻子泛酸,喉咙哽咽,眼泪控制不住往外流,可她还是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败得那么狼狈,道:“我就不喜欢他好怎么了?我就喜欢他三妻四妾朝三暮四怎么了?他不接受其他女人,干脆连我也休了好了,免得对着只不会下蛋的鸡空期盼。”
九叔愣。
不会下蛋的鸡?
这是他活了将近六十年,头一次听到有女人这样轻贱自己把自己比作不会下蛋的鸡。
正常情况之下,要真这样,那也是死活不肯承认才对的,她倒好,直接当着众饶面想到什么什么。
“王妃您这是什么话?您跟爷成婚也就四个月不到,那里会这么快,要不再等等。不定再过个两三月就有了呢。”九叔安慰道。
“你要住哪里?”
元彦和总算是平静下来了,望着她那张泪水连连的脸,既是心痛,又是不忍,为自己放才的怒火冲动深感后悔。
“西院。”她道。
“你去让吴氏搬出来。”元彦和朝九叔道。
“等一下!”
九叔刚要转身离开,紫璟便喊住了,道:“她住西院那我就去东院住。”
“可那是下人住的地方。”九叔道。
“让他们搬出来!”元彦和道。
“不行!”紫璟道:“府里就没有其他房间了吗?”
九叔看了元彦和一眼,道:“东西两院之间,还有一个红泥榭。不过那地方已经荒废了许多年了,王妃要是想到那住,老身这便着人去收拾。”
“去吧。”元彦和道。
他两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对方的脸。
九叔长叹了声,转身离开。
紫璟搬进红泥榭,每除了画画就是画画。
而她主要画的题材,就是七彩杜鹃,飞着的杜鹃、站着的杜鹃、歪头的杜鹃、啼叫的杜鹃……
期间,吴氏也来过好几次她这里,见她只一门心思扑在画画上,也不敢多有打扰,只好作罢。只每日晨昏定省的礼节,她也样也不敢落,都是中规中矩地坐着。
元彦和派人观察了她大半个月后,见她老实,也指望她能开解紫璟一二,便也不再管她。
夫妻分房状态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后,就在紫璟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以在这安度仅剩那短暂的余生时,他忽然抱着一个婴儿出现在她面前。
那是一个残阳如血的午后,她正在庭中作画,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眉头微凝,抬眸望向他。
“你要的元满,我给你带来了。”他将婴儿递给她。
她微微一愣,将婴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孩子大概八九个月的样子,白白净净,十分的乖巧可爱,躺在她怀里转动着乌溜溜的眼睛瞧着她直笑,那笑容明亮纯净,不参杂一丝尘埃,瞬间将她所有的倔强全部融化了。
她抱着孩子眉目含笑看向他,道:“圆满元满,这样子,我们就圆满了。”
他趁着她不注意,在她额上留下清浅一吻,声音哽咽,略带乞求,却很是心翼翼,问:“我把元满带来了,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紫璟的心微微一颤,她发现眼前这个本应眉目疏朗的男人,几日不见,竟一下子老了许多。
两鬓上的白发看着让她心疼,可他明明也就二十来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啊!
她红着眼点零头。
自此夫妻两持续了一个多月的冷战宣告结束,元彦和从正院搬到了红泥榭。
搬家的时候,九叔十分不解,直接让王妃回来就是,让王爷到榭里住成何体统。
可他却毫不在意,眉目含笑,这个家,有她在的地方就是正院。
她喜欢住哪里,他就住哪里。
也正因为如此,当前线兵败消息传来的时候,紫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她看着身旁眉头皱成川字的男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