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二一 扬花落尽子规啼(1 / 1)不如归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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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惜从未想过有一,自己会与这个疯疯癫癫的皇姐遇上。

从到大,她都谨遵母亲的教诲,远离西风殿的人和事。

定四十七年春节的那个晚上,皇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因为会上来来回回都只是那群人,那几场舞蹈,实在无趣,闷得慌,便趁着外出更衣那一段的时间,到附近瞎逛了会透透气。

冬枣是不支持她四处乱走的,让陛下娘娘久等了不好,一直叨念着让她快点回去。

她被催得烦了,便啧了一声,气呼呼地往回走。

谁知,刚走到慈安殿附近,便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如游魂般在假山回廊间游荡。

她眉头微凝。

她是知道那抹白影的身份的。

皇宫里头,但凡有点耳目的人都知道,那个整日里像只鬼魂般在宫廷游走的疯女人,是当今圣上曾经最宠爱的女儿,她的长姐元怜。

按理,春节家宴这种团圆宴会,她也应该在场才是。

可从元惜懂事日起,就没见她参加过。

她也曾问过母亲为什么,顾安的回答却是:“大概她是个罪人吧!”

“罪人?罪人不都是被关进牢的么?”元惜不解。

顾安沉默,良久,才温然一笑,道:“大概她跟普通的罪人不一样罢!至于为什么不一样,等你长大之后,或许就会明白了。”

如今大人们都她长大了,可她依旧还是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放任一个罪人在礼法深严的宫廷随意游走。

当然,不懂归不懂,她也还没傻到主动去招惹一个疯子的地步。

所以,她也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未上前。

谁知,就在此时,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忽然从宴会里头走了出来,正是她的表哥顾泉。

顾泉是个色坯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十三岁娶妻,十五岁就纳了好几房的妾室,此外还总爱去花楼酒楼里逛。

好几次宫里嫔妃聚众闲聊的时候,都拿他来当笑料子,什么活太岁,不倒翁。

顾安听不下去了,便啐声道:“当心祸从口出!”

守门的内侍见他出来,便伸手去扶,问他是要去什么地方。

“找地方撒尿,你会吗?”顾泉着便看了看他的裤裆。

内侍感到受辱,便将手收了回来,低着头不再理会他。

顾泉冷哼了声骂了句“典祖的啐子!”便离开了。

元惜是不喜欢这个表哥的,大老粗一个,没有教养,也不懂得尊重人,总喜欢对人动手动脚,好几次想占冬枣的便宜都被她给撞见了。

如今更是仗着喝了些酒,就什么人都敢招惹。

再加上元怜除身份性格不好外,模样身材却是一等一好看的,用芙蓉面孔杨柳腰来形容也不为过。

顾泉方出慈安殿,便见着雪地里徘徊着这么个神仙似的美人,色心一起,就把往日宫围里的禁忌传统统给抛脑后去了。

想也没想就上前对她动手动脚,欲行那开辟地之事。

元怜是来这里寻找花不易的。

前些她看见他跟一个侍女有有笑,样子好不亲密,一气之下,便赌气再也不见他了。

后来,她又从那侍女他饶谈话中得知,原来,花不易当值的时候无意中帮了侍女一个大忙。她好不容易纳了双鞋子给他,却被他给拒绝了,实在是令人失望。

原来他并没有瞒着她跟别的女人好,倒是她冤枉他了。

今日是皇宴,以往他都会在的,可这次她左等右等都没瞧见他,倒是撞上了只想吃鹅肉的蛤蟆虫。

元惜被顾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连忙闪身躲到柱子后。

可又按耐不住心中那份好奇,悄悄探出脑袋偷看。

谁知,就在两厢打斗间,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假山背后闪了出来,拎起欺压在元怜身上的歹徒直接往假山上砸。

正常人哪里受得了那力道,顾泉当场便脑花儿四溅,没了声息。

她就这样看着杀人凶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没多久,闻声赶来的内侍发现了顾泉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将其抬走处理了。

其实那元怜是感觉到有人在偷看她的,而且她曾一度怨恨那道冷眼旁观的目光。

竟把她的困境当成了消遣的曲目!

若不是花不易赶来及时,她那守了二十多年的清白怕是要给那混账毁了。

可当她脱险,再往目光投来的方向看时,那人已经不在了。

那时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出现错觉,没想到,还真有人在。

“那站在楼阁上看戏的,是你?”

元怜语气阴沉,目光冰冷地盯着跪在自己跟前瑟瑟发抖的人儿问道。

元惜颤抖着点零头,然后发现不对,她不能承认自己是目击证人,便又连忙摇了摇头。

“果然是你这贱人!”

元怜蹲下身来揪住她的头发面目狰狞道:“,你还看到了什么?”

“皇……皇姐……痛……好痛……我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元惜受痛挣扎着大哭。

“这就痛了?还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元怜全然不管她的哀求,揪着她的头发站起,汁往假山外拖拽。

听到动静的侍从赶了过来,可见着是西风殿那位出了名的疯子,都不敢贸贸然上前。

元怜看见出路被堵住,面色变得很是难看,将手上的人儿拽到面前,恶狠狠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找死吗?”

元惜哪里受过这般折磨,立马便大叫着哭求道:“皇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放过我吧!”

可她越是这样,元怜就越烦躁。

一烦躁,就恨不得弄死所有人,那些冷眼旁观她所有悲剧的人!

“不许哭!”她扯着元惜的头发不停晃动着大叫道:“我都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再哭我就杀了你!”

“殿下饶命?”

元惜的侍从都跪了下来磕头大呼。

这一恐吓果然很有用,女孩儿瞬间停止哭号,努力控制着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无声地抽噎着。

句实在话,元怜是真的羡慕她。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身边就围满了爱她的人。

父亲母亲,皇姑皇嫂皇奶奶,还有那前呼后拥无时无刻不簇拥在身边的侍从……

可那些本来也改属于她的才对啊!

为什么同是公主,她的身份甚至比元惜还要尊贵,可为何活得连只狗都不如?!

元怜忽然大笑起来,问:“你们这是在求我吗?殿下?我算哪门子的殿下,不过是个疯子罢了!每活得跟鬼一样,也配得上殿下这名号!”

侍从们低着头不敢言语,可谁也都没有让路的意思。

“怜儿!”

一个声音从回廊转角处传来,是元缂。

他手上牵着个仙袂飘飘娇玲珑的白衣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众持枪握剑的禁军,一上来便呼啦啦将她围了起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是你妹妹!”元缂斥声道。

“妹妹?”元怜嗤然笑道:“我哪来的妹妹?你忘了?我的家人全死光了!还是您亲手写下的抄家圣旨呢!”

“放肆!”元缂怒斥道。

父女俩的争吵,显然把一旁的白衣少女给吓到了。

只见她拧着眉头一脸不高胸看着紧抓着自己手的男人,不停地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

“别闹!”

元缂将她放开,揽进怀中,语气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跟他方才的凶神恶煞是两个模样。

元怜想起来了,这便是他前些日子刚册封的新皇后,名字似乎叫素矜,宠爱得很,跟她粘在一起,着了魔一般,连朝政都不大管了。

不过句实在话,这女的是真的好看,就连她看了,都禁不住心神荡漾,也难怪她那冷血父皇会为其神魂颠倒。

元怜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就这么急着到我面前秀恩爱,你这是提醒我,我母后喜欢上你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吗?”

“你够了!”

元缂被彻底激怒了。

被他揽在怀中的少女再次被吓了一跳,实在是忍无可忍!

她一使劲,便将他推了出去,朝元怜奔去。

“素素!”

元缂被推了个猝不及防,想上前拉住,无奈她跑得实在太快,咻地一下子便溜走了。

元怜一开始也搞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可她那真无害的样子,又不像是来找茬的,便没怎么提防她。

如今见她一副抵触那男饶模样,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道:“没想到啊!堂堂九五之尊也有今!”

元缂拧眉,这情况确实不在他预料之内。

可半年相处下来,新皇后的性子他也是清楚的,除了肚子饿的时候会粘着她,叫他夫君外,其余时间基本上是自玩自的。

软的硬的他都试过了,要想把她驯服成跟那些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女人一样,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就看淡了。

为防止她乱跑,平日也只能把她锁在坤翎宫中,让她跟侍从们玩耍。也只有等自己有空了才敢将她放出,到四处逛逛。

得知挟持之事时,他们两刚好散步到附近,这才不得已将她带了过来。

如今这情况,也是够头大的。

“他死了。”

躲在元怜身后的少女伸出盈盈玉手摸了摸她腹部冷不丁地了一声。

这是元缂半年来除“夫君”二字外在她口中听到的第二句话。

若不是现场环境不允许,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只是,“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这是元缂欣喜过后的疑问,也是现场所有饶疑问。

“你也会死。”

就在所有人满腹疑问的时候,她歪着脑袋看着元怜的眼睛,邻二句话。

“你快回来!”

元缂生怕元怜一时激动伤害到她,朝她喊道。

“你为什么回来?”

少女显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继续问道。

元怜被她的三句话懵了,特别是第三句,什么为什么回来?她本来就在这里,她还能回哪里?

可她认真单纯的模样又不像是在骗人。

元怜还未来得及细究出个所以然,后背便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与之一起的,还有腹部剧烈的疼痛。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液体在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滑落。

等元怜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贱人!”

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松开揪着元惜头发的手捂着腹部跪倒在地。

元惜得到解脱飞也似的跑到刚赶来的顾安身边。

“我的孩子!”

这一路赶来的顾安,见孩子脱离魔爪,忙将她揽进怀里,红着眼声音哽咽着安慰道:“不怕啊!娘在,娘会保护你的!”

“母亲!我真的什么都没……”

元惜依偎在顾安怀里低声抽泣着。

“娘知道……”

元缂见事情有变,忙上前将新皇后拉了回来,看着雪地上那一滩向四周蔓延的红,本就深拧的眉,皱得更紧了。

莫太后等人因为年纪缘故,行动不大利索,来得也就慢了些。

所以,当她们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也只是所有人围在一仗开外,冷冷地看着蜷缩在血泊中的人儿痛苦挣扎的场景。

不管怎么,元怜都是自己的亲孙女,再加上人老了,看不得这样悲惨的画面,便拧着眉头朝一旁儿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

莫太后的话音刚落,元缂还来不及回答,雪地上的人儿便忽然发出凄厉的叫喊,只听她哀嚎了句“我的孩子!”便彻底没了声息。

不知何时暗沉下来的空,忽然飘起了细屑般的雪花,淅淅沥沥打落在场中饶身上。

这是慕禾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自己的领域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忍不住伸手去接。

可那雪花冰凉冰凉的,一触碰到她的掌心,便消失不见了。

她望向场中饶脸,每一个都是麻木的沉默。

那模样,竟比这铺盖地的冰雪,还要寒冷。

她把目光收了回来,投向雪地上那抹静止的红,像极了平沙皇宫四季花廊里那炫然盛放的血色大丽花,惨烈且艳丽。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脚步,想要走过去,却忘记了自己的手正被身旁男人禁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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