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里和妻子争吵了几句,一向温顺贤惠的妻子,竟嫌他没有上进心,收入低微。
说出的言语伤透了心,为了缓解愤懑的心情,他买来啤酒和邻居坐在车上喝了起来。
喝了几瓶,才想起领导安排他今天运货去大阪。
他打电话想让其他同事帮忙,不料大家都有手头上的任务需马上处理。
无奈之下,加纳亮子抱着侥幸心理,将面包车开到公司,放了要运走的食材,运向大阪。
一路上,他都在想妻子责备他的话。
山路间急转弯时,他仗着是老司机,并没有过多警惕前方车辆,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不留神竟酿下大祸。
“爸爸。”
蓦然,一道稚嫩的童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紧接着,一个小家伙跑进了他的怀里。
“小泽,你怎么来了?”加纳亮子费力的,从白色被褥里伸出手,摸上儿子的刺猬头。
眉开眼笑,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妻子。
“妈妈带我来的。“小家伙从爸爸的怀抱里跳出来。
一溜烟的跑到门口去牵起妈妈的手,胖胖的小手把她拉到了床边。
麻美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丈夫,眼眶渐红。
自责道:“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早上对你说了那番话,你也不会醉酒驾车,发生事故。”
加纳亮子握住妻子的手,摇了摇头:“不怪你,麻美,都是我的错…”
手机隔着衣物,铃声清脆传出,麻美接起:“您好,经理。”
“麻美,你最近的工作态度令我太失望了,明天你去人事部办一下离职手续,不用再来店里了。”
电话里,是一把叹息的女音,却夹杂着决绝。
麻美瞧了眼开心玩在一起的丈夫和孩子,举着手机到了病房外,焦急的回道:“经理,我有什么问题请您告诉我,我一定注意,请您不要开除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谁知,对方挂断了电话,只听见连绵的“嘟嘟嘟”声。
俄顷,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失魂落魄的抓着手机。
第二天,在家里给丈夫煲汤,麻美又陆续接到了两个电话。
有个电话打来,告诉她,小泽在学校和别人打架了,恕他们学校供不起这尊大佛,让麻美直接去学校给小泽办退学手续。
另一个电话是房东打的,说房子这一个月开始涨价,她们如果想继续租下去,就需要补交两倍的房租,不然就立刻搬出去。
她失去了最喜欢的工作。
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被退了学。
承诺近期都不会涨价的房东将房租涨了两倍…
麻美最近连受打击,心力交瘁,生活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她开始惧怕,也不禁猜测。
因加纳亮子引起车祸的伤者中,定是得罪了权势滔天的贵人。
…
蒋漓醒来的时候,仰躺在一个小床上。
四周竟像极了一间密不透风的牢房,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紧紧关闭。
她还穿着遇难前那件衣服,湿漉漉的未干。
头有些昏昏沉沉,全身又凉又软,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过了一瞬,门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门口走进来。
他面容慈祥,戴了个草帽,穿着衬衫和羊毛背心,莫约八十出头,脸上皱纹交错。
他一手杵着厚重的拐杖,走起路来有些歪歪晃晃。
“你醒了?”老者说的竟是中文,苍老的声音友好又带着关切。
蒋漓有几分意外。
听他的口音十分醇正,不容置疑,老爷爷和她一样是个中国人。
面对故人,而对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甚至亲切友好。
大脑还不甚清醒的蒋漓,放下警惕,出口的嗓音细柔又干涩:“爷爷,是你救了我?”
老者点点头,微笑道:“今天早上我出去挖野菜,正好看到你掉下来的这一幕,我在想,那么高的悬崖如果掉入山崖可就遭了,可你直直掉进了水中,我松了一口气,急忙下水把你救了上来。”
年迈的老人,居然还会游泳?
蒋漓略微疑惑,头疼得快要炸掉,眼皮在打颤,也顾不得其他,含糊不清的道了声谢。
“孩子,你感冒了。”老者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抚上她滚烫的额头。
语毕,他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又杵着拐杖返回,手上端了杯黑乎乎的药水。
“这里面是感冒冲剂,赶快喝了吧。”
蒋漓支起身子,伸手想去接玻璃杯,不料根本使不上劲。
老者将杯子递到她口边:“孩子,喝吧。”
蒋漓偏头,将杯子里的感冒冲剂,吃力的滴进口里,黑色的液体,顺着她毫无血色的唇流下。
她的唇有些干裂,液体灌下后,抿了抿唇感激道:“谢谢。”
喝了药,缓了会儿。
老者开心的望着她,手亲昵的抚摸蒋漓瓷白的脸颊,脸上划过一抹惊喜与欣慰:“曼曼,我终于找到你了。”
感受到脸边突然贴上一张皱巴巴的掌,蒋漓楞了楞。
虚弱的笑道:“爷爷,我叫蒋漓,你叫萌妹也行,她们都这样叫我。”
谁知,老者像没听到似的,又叫了一次:“曼曼,有你回来陪爷爷,爷爷就永远不会孤独了。”
蒋漓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是不是老眼昏花认错人了?
“我不是曼曼…”
“你是曼曼,我说是你就是,你就是我的曼曼。”
老者神情忽然有所变化,严肃的截住了她的话。
混浊的瞳孔噙着咄咄又凶险的光,仿佛只要她一否认,他便会将她生吞活剥。
室内顶端是一盏老旧的白炽灯,正“呎啦呎啦”作响。
灯泡内的钨丝发出红色的暗光,印着老者骇人的面容。
蒋漓呼吸一窒,不敢再说什么,乖乖闭上了嘴。
一阵无声的沉默。
老者依旧慈祥的注视着她,好像刚刚那个突然面色凶厉人,并不是他,只是一场错觉。
蒋漓短暂的发呆之后,担心起了江意轩,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是死是活…
思及此,蒋漓咬了咬唇,从床上极力坐起。
她想去找他。
一把刻着图腾的匕首,徒然抵在了她脖颈间。
蒋漓支起的娇躯一抖,额头上渗出丝丝薄汗,酸软的滑了下去。
“曼曼,你去哪里?就乖乖的在这里陪爷爷不好吗?”他温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