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就对了，梁子越果然能击中许容立的要害。

许容立忽地背过身去，将头埋在了墙角，哆嗦得很厉害。

“我都知道了，你所有的故事。”

“走！”她大叫道。

“你和宋沁月的勾结，你和梁子越的勾结。你留在宋府就没有安过好心，你是有预谋地待在宋公身边的。说起宋沁月，我想到了她的那个姐姐。听说是暴毙的，可我还听见另外一个说法，她是被勒死的。宋沁月参与其中作了伪证，与死掉的裴娘狼狈为奸除掉了她的姐姐，再替代她的姐姐嫁到了乔府来，我可有说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宋沁月指使人杀掉了裴娘，你替代裴娘成为了宋公的新宠，宋沁月又开始和你结成了联盟。可是，你真的了解宋沁月吗？你真的认为她不会出卖你？”

“哈哈……哈哈……哈哈……”许容立开始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笑够了之后，她往沁雪这边爬来。爬到沁雪跟前，她努力地将脸塞在两根牢柱子，因此把脸弄得都变形了。她眼睛瞪得很大，很恐怖：“你想诈我？你想用宋沁月套我的话？哈哈哈哈……你太自作聪明了！宋沁月对我的事情知道得非常少。我们也不是什么联盟。我和她的联手只有一次，你想知道吗？”

“应该有两次吧？杀掉裴娘是一次，月夜灭蛇是一次。”

“杀掉裴娘不是我让她做了。是她自己。我想裴娘一定拿了她什么把柄，所以她才不想让那个讨厌的女人继续活着。她说她身边有个笨蛋可以帮她，那个笨蛋除了功夫好之外什么都不是，哈哈，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没跟我说过。但过了没多久，裴娘就真的死了，哈哈哈哈……”许容立笑得格外阴森。

“这个我信。她狡猾，你也狡猾，你们对彼此的事情知道得可能不多。”

“宋沁雪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没错，是宋沁月和裴娘干的。那个丫头哟，啧啧啧，非常地不厚道。宋沁雪对她那么好，可她为了一个男人还是对自己的姐姐下手了。这中间当然有裴娘的怂恿了。哦，对了，你应该去查一查那个女人。我相信那个女人是有问题的。”

“裴娘？”沁雪双眉拧了拧。

“没错，我有种感觉……”许容立又使劲把脑袋往柱子中间挤了挤，压低了声音道，“她是个细作，绝对是，你相信我没错……”

“细作？哪一国的细作？”

“我不知道，所以你要去查啊。不要来管我的事了，去查裴娘吧，去查宋沁月吧，她俩比我该死，知道吗？我不认识什么梁子越，我连听都没听过，我很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过，你走吧！”说完她又爬回了那个冰冷的角落，抱着自己，不言不语了。

沁雪凝视了她片刻，转身离开了。

这趟地牢没白去，解决了好几件事情，且还有意外收获。裴娘是细作，这是她没想到的。她之前一直以为裴娘对付自己，只是想扫除自己这个眼中钉，顺便帮帮宋沁月，完全没和细作联系到一起。经许容立这么一提醒，她觉得未必不可能。看来裴娘的底细，是时候该查一查。

同时，也是时候离开乔府了。

离开的那天，没有骄阳送行，也没有阴雨添堵，天气很晴朗，净蓝的天空中飘着几丝棉絮似的白云。迈出乔家大门那一刻，沁雪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的步伐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从此之后，她可以去做以前身为宋沁雪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情。

她也可以去守护以前身为宋沁雪不能也不敢守护的人。

海阔天空，任鸟飞。

十二月间，墨梅铺前那棵银杏树已黄透落尽。

沁雪坐在柜台后，用细笔认认真真地书着柜签上的字，偶尔会抬头去望一望门前正在打白果的仲春和隔壁货栈老板娘严氏。两人拿着长杆子，打得大汗淋漓，白果不断落地，笑声也不断。铺子里此刻没有人，安安静静的，一滚滚白色雾气从热铁壶嘴子里缓缓喷出。这一刻，她觉得再好不过了。

离开乔府后，她买下了这间小铺，开了墨梅茶铺。仲春是后来找来的，说什么也不肯走，只好留下了。茶铺虽小，但盈利足够她们二人日常用度了。当然，城里不免会有许多闲言碎语，说她的骂她的咒她的都有。但是一两个月之后，这些流言变了种，人们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更多的是用一种探寻和好奇的目光来打量她。还有，她改了名字，不再叫吴园儿了，改叫薛十一了。

写到手乏时，她搁下笔来转转手。忽然，一个人急匆匆地进了铺子，她以为是茶客，习惯性地开口招呼道：“请里面坐……”

但在下一刻，她喉咙处紧了一下。

来人竟是夜娘，且脸色极差。她忙往外望了一眼，幸好仲春和严氏都还沉浸在敲打白果的喜悦当中，没人主意到夜娘。于是，她连忙扶着夜娘朝后院走去。

夜娘受了伤，人十分虚弱。躺下时已处于昏迷状态了。沁雪忙走出去，找了个借口把仲春唤了进来，然后洗伤口，敷药，再给夜娘换衣裳。而后，她又吩咐仲春去买一只肥母鸡回来，就着新打下的白果炖了一锅汤。这锅汤十分有效，到了夜里，夜娘那脸色已好看了许多。

当沁雪向夜娘问起是怎么回事时，夜娘垂下一双黑浓的睫毛，怅然若失又稍显恨意道：“是乔三巡……”

沁雪一怔：“谁？乔三巡把你给伤了的？”

“他埋伏了我……”

“他为何要埋伏你？”

夜娘右嘴角往上轻扯了扯：“有些事情终于还是隐藏不住的……”

“什么事情？”

“就是裴娘的事。”

“你的意思是，乔三巡已经知道裴娘是你杀的了？”

“我已经被通缉了，虽然还没正式出榜文，但应该很快了。有人向乔三巡告了密，说我就是杀死裴娘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