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天太冷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这两天，茶客们聊的还是唐宗一小公子那件案子。

“从根儿上烂，看见了吧？老夫子我可没瞎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敲诈勒索，这还有点书香门第子弟的样儿吗？废了，全都废了！”秦老夫子一喝酒就上脸，一上脸话就多了起来，唾沫星子到处飞。

“老夫子啊，不要说得太狠了，仔细给人听见去唐家告状呢！”姓江的茶客给他满了一盏茶，带着憨厚的笑拍了拍秦老夫子的瘦肩。

“我不怕唐家，没什么好怕的！”秦老夫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唐家就快完了，怕什么呢？你瞧瞧唐家那几位公子，哪一个像样的？你但凡能找出一个，今儿的酒钱茶钱就都我出！你找找？”

江姓茶客又露出了他那憨厚的笑：“那倒是。”

“哎，老板娘！”秦老夫人转过他那张又皱巴又红润的脸冲沁雪喊道，“你记住我的话，不要跟唐府的人走得过分亲近，准没错！你记住了吗？”

沁雪绕出柜台，顺手端上了一碟子盐花生米，搁到他老人家面前道：“我跟唐家可没什么往来的。”

“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姓乔的那位小姐，嫁给唐家唐什么公子的那个，不是经常来找你吗？别跟她往来，唐家要走霉运了，当心累了你！”秦老夫子板着他那张酒脸一本正经道。

“好，听您的。您说的准没错。”沁雪哄着他道。

“嘿嘿，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听我得没错！”秦老夫子立刻开心地像个小孩子似的。

“可唐家的那些闲话您老还是别说了。”

“为什么啊？我不怕他唐家！”

“知道您老有骨气，不畏权贵，可万一被一个小肚鸡肠的唐家人听了去，给您使点小鞋子穿，您不就倒霉了吗？我可不想您出什么事儿呢。您是我这儿的常客，有您在，我这茶铺热闹多了。要没您啊，我怕都没人肯来光顾我这小铺了。”沁雪一番话哄得秦老夫子更开心了。

“是啊，老夫子，听老板娘的没错。咱们在一块儿喝喝茶闹闹酒，多好啊！比过什么日子都自在逍遥，何苦去管那唐家人该操心的事儿呢？万一真给您抓牢里去了，我们可怎么办？没您，不热闹啊！”江姓茶客也奉承道。

秦老夫子呵呵地笑开怀道：“哎呀呀，我倒不是那么要紧的嘛！放心，放心，我有分寸的。来来来，满上盏儿！满上盏儿！今儿我请客！”

“今儿叫老板娘请回客才是。”江姓茶客笑眯眯道。

“小事儿一桩，你们先喝着！”沁雪刚一转身，就看见了桃如。

这个时辰桃如会来这里，沁雪第一直觉就是湘姨娘出事了。她忙迎上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桃如垂着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这可不像往常的桃如。

“你是有事要找我？”沁雪察觉到了什么。

“嗯。”

“那去后院吧。”

后院很安静，只有她们俩。沁雪打量了桃如一眼，这姑娘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垂着头，身上浮着那股犹犹豫豫忧心忡忡的迷雾，仿佛是有什么在不停地困扰着她的心。沁雪不禁纳闷了：“你到底怎么了？”

桃如两只手不停来回捏揉：“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会来找您……真的，我走到门口的时候都还在想要不要回去。可是我觉得我必须找个人说一说，但我又不敢跟姨娘说。我想，可能来找您是最好的，毕竟有些事您也是知道的。”

“不着急，慢慢说。”沁雪将茶盏轻轻地推到了桃如面前。

“你知道吗？”说完这四个字，桃如沉默了好一会儿，“我看见冯明章了。”

沁雪愣了一下：“你说谁？”

桃如又道：“冯明章，我看见他了。”

沁雪双眉微微拧起：“你看见他了？什么时候？”

“就昨天，在街上。”

“你没认错？”

“不会。他化成灰我也认识！”桃如说得很急，好像怕沁雪不相信她。

“你跟他打招呼了？”

“我没有……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跟他打招呼。就算去打招呼，他也未必会理我。他……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后来呢？”

“后来我悄悄地跟了他一小会儿。我发现他住在一家客栈里。跟到客栈门口我就没再跟了，我怕他发现我。”

“他是一个人？”

“是。”

“你觉得他回丰照城是为了什么？”

“我想……”桃如脸色微微发青道，“是为了百燕小姐。”

“可百燕已经嫁人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急急忙忙赶回丰照城的。他很喜欢百燕小姐。对别人的话，他总是爱理不理。但对百燕小姐，那是言听计从。他以前说过，在这个世上没人懂他，除了百燕小姐。”

沁雪点点头：“我明白。他性子孤僻，难以让人接近，百燕是唯一一个能接近他的人。不过我想问问，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想绝非仅仅是拉家常吧？”

“我想你帮帮我。”桃如向沁雪投来了期盼的目光。

“帮你什么？”

“我不想冯明章继续留在丰照城里。”

“理由呢？”

“理由……就是那晚去找百燕小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

“你说那晚？”沁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是唐宗一小公子被杀的那晚吗？”

桃如点点头：“对。”

“你认为是冯明章？有何凭据？”

“我没有凭据，我只是这样猜测的。我只是觉得也太凑巧了吧？他一回来，就发生了百燕小姐夜会他人的事情。我很难不往他身上去想。我猜，他就是冲百燕小姐成亲这事回来的。他听说这个消息，觉得很不甘心，所以才闯入唐府去找百燕小姐的。”

“他有胆子闯唐府？”

“他胆子很大的，没人能管得住他。从前在乔府，也只有侯爷说的话他肯听。而且他身手很好，唐府那些护院根本拦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