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让他出城，撵他出城，又或者告诉他城里不能继续待了，总之……”桃如很心急地说道，“我不希望他继续留在城里。”

“你怕他再去找百燕？”

“对！”

“你怕他再去找百燕的时候会被抓，然后被唐家秘密地处死？”

“对！”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我……”桃如那脸唰地一下红了。

沁雪瞬间明白了，是喜欢，是爱慕，桃如这姑娘竟深深地爱慕着冯明章。

桃如显得更加局促不安了，那抹烧红也从脸颊上一直烧到了耳根子后面。她忐忑焦急了一小会儿后，终于又开口了：“我曾经跟他也很要好……你说能接近他的人只有百燕小姐，其实是错的……还有我。我也曾走近他身边过。只是后来百燕小姐出现了，他就不愿再理我了。他嫌我烦，嫌我跟他说那些大道理，他让我离他远一点，不要理会他的事情……”忽然，毫无征兆地，她噗噗地掉起了眼泪。

“后来呢？”沁雪递上手绢温柔地问道。

“哪有后来？没有后来了。后来他真的就不再理我，一心都扑在了百燕小姐身上。我那时……真的恨过百燕小姐。她什么都有，她可以有很多公子挑拣，她明知道跟冯明章是不可能的，但她还是不断地向冯明章示好。我觉得……我觉得她很卑鄙！”桃如略有些激动道。

“但你没有告发他们，而只是隐晦地向姨娘暗示了一下。”

“我没有想过要告发他们，因为告发了百燕小姐，就等于是告发了他。侯爷一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一次，你也不打算告发他们？”

桃如摇摇头：“我没有证据，告发不了他们。再说了，我告发了冯明章能有什么好处？侯爷和唐家都不会放过他的。他本性不坏，只是对百燕小姐太过痴迷了。一个人一旦痴迷了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沁雪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不也这样吗，姑娘？

“您会帮我的吧？”

“我可以去见见冯明章，劝他离开，但我不敢保证他会听我的。”

“谢谢您，十一娘！”桃如含着点点泪光道。

“你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冯明章的事了，记住了吗？”

“我知道。”

伏龙寺的一处偏殿里，冷冷清清，只有寒风在殿内游荡。

沁雪走了进去，转着头四处看了看，冯明章还没有到。她约了冯明章在这里见面。过了一会儿，一个穿鸦色夹袄的人走了进来。这人取下了头上戴着的小斗笠，左右看见了两眼，看见了她。

原来冯明章还是个俊美的男子，有着线条分明仿佛刀刻出来的轮廓，挺拔如峰的鼻子和一双明润的眼睛。眼睛虽不大，却如墨一般黑，幽深得让你看不清楚他里面藏着的任何东西。

“是你要见我？”冯明章慢慢地走了过来，黑眼睛里透着审视。

“不然你以为是谁呢？”沁雪反问道。

“你为什么要见我？你我素不相识。”

“但我知道你。你曾在乔府做过护卫，你的父亲曾是侯爷的部下。大概一年多以前，你辞去了护卫一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如今，你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这都跟你没关系吧？”

“受人之托，前来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

“丰照城不是你久待的地方，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是谁让你给我带话的？”

“谁最在意你的举动，那就是谁让我给你带话的。”

冯明章那双黑眼珠里闪过一丝迟疑：“百燕？”

沁雪点了点头，把百燕这两个字认了下去，因为她一开始就不打算把桃如说出来。她不想桃如有任何危险。眼前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晚眼睁睁看着唐宗一被杀的那个冷血男人，桃如不知道这点，还天真地以为他是从前那个冯明章，但沁雪是知道的。她必须有所防范。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约冯明章来这儿见面的缘故。

“你真是百燕派来的？”冯明章再次质疑道。

“百燕没跟你提过我吗？她唤我作姐姐，还说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沁雪慢条斯理地与之周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我在乔府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但你认不认识我都无所谓，你只要记住，尽早离开丰照城就行了。”

“为什么？”

“避免不必要的困扰和烦恼。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执着呢？你安好，她也安好，那么一切就都安好了。”

冯明章嘴角撇出一抹淡淡的蔑笑：“她当真过得好吗？”

“唐茂可是唐大学士最喜欢的一个侄儿，也是唐氏子弟里最争气的一个。百燕跟了他，日后必定富贵发达，有什么不好的？”

“那都是她那愚蠢的父亲给她安排的！”冯明章的情绪一下子亢奋了起来，“她那父亲永远都是如此，固执，霸道，自以为是！她并不想嫁给唐茂，但她没有选择，只能顺从她那父亲。难道这也叫过得好？”

“但木已成舟了。”沁雪提醒道。

“那又怎么样？做成了舟也可以把舟给烧了，这没什么难的！”

“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百燕已经是唐家的媳妇了。唐家又十分看重脸面。你若再生事端，她必定为难，到时候吃苦的只会是她。”

“哼！”冯明章重新带上了他的斗笠，脸色沉沉地扭头走了。

角落里那副厚重的黄缎帘子后面，北斗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的目光透过殿门向外面寻去，双眉微微收紧道：“还真是他……”

“看来桃如还是很了解他的，知道他一回到丰照城就会去找乔百燕。”沁雪点头道。

“那么告密信也应该是他写的，是为了让乔百燕摆脱嫌疑。”

“对。”

“他身上有股戾气……”北斗的目光还没从远处撤回来。

“你感觉到什么了？”

“难道你没发现他对侯爷很怨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