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茂呢？”

“唐茂也不知道。”

“可他当时就和你在一起，他丝毫没察觉到什么？”

“我把一个重伤的人扮演得很好，他没有起疑，只是拼命地在杀敌以及帮我找华医师来。华医师到达后，立刻将所有人都清出了房间。我把实情告诉了华医师，华医师答应配合我，不让任何人再进来看我。之后，北仓赶来，将我接回了伏龙寺。回到伏龙寺后，我师傅又出面阻止了所有想来探望我的人。如此一来，就没人知道我伤情的真假了。”

“好狡猾。”

北斗满含歉意道：“过奖了……”

“我也是必须瞒着的，对吗？”

“对。”

“理由呢？也是担心我身边有什么细作吗？还是怕我演技不如您好？”

“你是很关键的一步。”

“哦？”沁雪轻挑了挑眉梢。

“乔三巡的人一直在监视你，倘若你的反应有任何不妥，我的整盘棋就都输了。只有瞒住你，让你的所有情绪都是真的，这样才能瞒过乔三巡，让乔三巡彻底相信我受了重伤。你不会怪我这么安排吧？”

“这么说来，这回你没把我排除在你的棋盘之外？”

“当然，我说过你是我的盟友。”

“这还差不多。”

“这么说来你不怪我？”

“如果你把我完全搁置在你的棋盘之外，我当然会怪你。但你只是这样而已，我不怪你。正如你所言，我身边一直都有乔三巡的暗哨，一旦我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就会疑心你。从整盘棋来思量的话，你这么做是对的。虽然……”

“倘若你心里还不舒服的话，小僧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北斗拱手行礼道。

“那就告诉我今晚你为什么会在夜市出现？”沁雪抄起手，摆出一副审问官的姿态道。

北斗浅浅一笑，点头道：“当然可以。今晚是初一之夜，正是一年之中夜市最繁华的几日之一。在这个时候，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就会出来走动。”

沁雪偏头道：“你是指细作？”

“对。”

“看来细作的问题真的很让你和参事大人困扰。”

“细作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又特别是在靠近边界的地方。一年前，在东边海升城，因为两名细作的缘故，海升城差点被攻陷，城内将士死伤过半。半年前，在鹿城，潜藏的细作准备了刺杀计划，预备在陛下回宫的时候进行刺杀。幸好黔灵王及时发现，设下天罗地网将那伙人一网打尽。而咱们丰照城，表面上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暗潮涌动。那些细作化妆成平民百姓混在真正的百姓当中，让你分辨不清楚他们。”

“所以你想暗中查清那些细作？”

“对。细作们平日里虽会潜伏，但一到节日或者庆典时就会出来活动。这些日子是他们难得聚会的日子，互换情报，商讨对策，他们必须碰面才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沁雪不住点头道：“没错，没错。”

“而我最想找出来的是与乔三巡联络的那些细作。”

“那我今晚是不是打扰你了？”

“当然没有。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

“什么端倪？”

砰地一声，天空中忽然炸裂开一朵绚烂的烟花，一时间，将天空的青黑色照亮成了银灰色。北斗起身朝外走去：“放烟花的时辰到了。”

沁雪也跟着迈了出去，仰望道：“是啊，每年的这个时候，官署门口就会燃放烟花。那里放完了，城楼上又会再放，会整整持续一炷香的时间。”

“你想去城楼上看烟花吗？”北斗向她投来了一束亲切的目光。

“不用，烟花在哪里看都是很美的。”

因为在哪儿看烟花不重要，和谁看才是最重要的。

一朵朵银花，红花，绿花，混色花次第绽放开来，天空美得让人炫目。天空是那么地高而广阔，人又是如此渺小单薄，可只要有两个人并肩站着，就仿佛能撑起这片天空似的。就好像此刻，与北斗同站在这片广袤无垠深不可测的天空下，沁雪内心踏实而充满了力量。一时情起，她忍不住念了一句：“每依北斗望京华……”

烟花声震耳，北斗转过脸来问：“你在念什么？”

她抿嘴笑了笑，手指着色彩缤纷的天空道：“那儿，不是有北斗七星吗？你的名字所在。”

北斗表情微微一怔，随她念了一遍：“名字所在……”

“你是天上最亮眼的星星，到了这世间却变成了最沉寂的一道光。就像萤火虫，有光，不张扬。”她说完侧过脸去，发现北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忍不住乐道：“我脸上也有烟花吗？”

北斗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观赏一湖异常美丽的秋水，表情专注又而充满了疑惑。她又问：“你到底在看什么？”北斗轻喃道：“你眼睛里……有些东西。”她笑道：“我眼睛里当然有东西了。有一颗眼珠啊！没有眼珠，我拿什么看东西呢？大师傅今晚是不是有点傻呀？”北斗晃了晃脑袋：“不……”

“那是什么？”

“秘密。”

她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北斗收敛起那副表情问道：“你笑什么？”她咯咯道：“我可是个拥有很多秘密的人。不知道大师傅刚才用您的慧眼看穿了我哪个秘密呢？我在天上有秘密，我在地府也有秘密，我在人间的秘密就更多了。您也要一一探寻吗？我想还是不要了，我的秘密还是留给我自己好了，大师傅有大事要做，不应该浪费功夫在我的秘密上，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秘密？”

“这也是个秘密，不能说。”她俏皮一笑。

“那好吧，”北斗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我还是用心去解乔三巡的迷阵好了，至于你的那些秘密，我想我是无能为力的。”

“这就对了，大师傅。办好眼前的事才是正经！好了，烟花看完了，咱们来说说乔三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