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傅是认为凶手是为了秋屏而杀人？”杨捕头问道。

“贫僧有这样的想法。”

“所以，我们必须得从秋屏身上查起？”

“对。找到那个牙婆子，询问客栈里所有的人以及客栈附近的人家，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秋屏与什么人往来。”

“行，就这么办！”

夜里，有凉风幽幽，一家子人都躺在纳凉亭里纳凉。今晚星河灿烂，兔儿的话就特别多，不停地问沁雪这是什么星，那是什么星。沁雪说着说着背起了《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

夜娘忽然叹了一口气，坐起身来，喃喃地念道：“九月……”

“夜娘姐姐怎么了？”兔儿问。

“她快要见到她爹了，她害怕呀……”仲春玩笑道。

“为什么见到爹了还要害怕呢？”兔儿不明白。

“兔儿你当然不明白了，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她爹，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就会不踏实。万一，是个坏人呢？”

“我爹就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你爹不是坏人？”

“我娘告诉我的。”

“那你爹叫什么？”仲春又开始套兔儿的话了。

“我才不告诉你呢！”这回兔儿没说漏话了。

“说说嘛，咱们是姐妹对不对？”

“我娘说了谁都不告诉！”兔儿扮了个可爱的鬼脸道。

“那你怎么找你爹呢？”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嘻嘻！”兔儿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出了纳凉亭。

仲春枕着双手倒回了竹簟上，望着满天星辰道：“我跟你说，不要怕，来就来呗。看得顺眼就认，看不顺眼就不认，没他你照样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再说了，他未必会来，他那个人未必还活在这世上，所以你何须自寻烦恼呢？像今晚这样，看看星，吹吹凉风，喝喝酒，多悠哉快哉呀！”

夜娘笑了：“这儿就你最没心事吧？”

仲春把右腿横在了左膝盖上晃了晃，得意道：“那是！我心里又没秘密，也不担心见不见爹，更用不着帮某位大师傅跑前跑后地查案，我就只用卖凉茶，多好呀！这样的日子我愿意一直过下去！”

“那就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吧！”

“不要，我说了要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人家薛十一也不稀罕你跟着！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

“赶紧找着你爹跟他走吧！”

两人正欢快地斗着嘴，兔儿忽然跑回来了，小手指指外面：“有人敲门啦！”

谁也没想到马大辛会这个时候来。

“我是想来问问我们家倩儿在不在你这儿……”马大辛有点局促道。

“下午的时候她问我借了点盘缠，走了。她觉得待在城里不安稳，自个回乡下去了。”沁雪道。

“啊？这……唉！”马大辛长叹了一口气，直摇起了头。

“马掌柜，你是不虞城本地人吧？”

“是啊……”

“客栈是祖业？”

“对，我爷爷传下来的。大马客栈，城里没人不知道。”

“这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受了什么牵连，这三代祖业可就完了。”

这话好像说中了马大辛的心事似的，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他踌躇了一小会儿，开口道：“不瞒你说，我真的有这样的担心了……唉，我真不愿意去怀疑英娘什么，但是……其实我早对那个秋屏起了疑心了，你知道吗？”

“这话怎么说？”

“秋屏不是牙婆子卖给她的。我听一个伙计说是秋屏自己找到大马客栈的后院，这样把她给找着的。估摸着秋屏的来历不好说，她才编了个牙婆子出来。其实……”马大辛心情沉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皱眉苦脸道，“哪来的什么牙婆子啊！”

接着，他又道：“她对秋屏真的很好，真没拿秋屏当婢子使唤，反倒有一种特别的客客气气。有一次，我说把秋屏给鼎儿做小妾，英娘居然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脑子有病！还说秋屏自有出路，不用我担心！她那么护着秋屏，我心里就更犯嘀咕了。我在想，那个秋屏到底是个什么人呀，要她这样帮衬着？”

“秋屏是她给放走的吧？”

“是，是她。倩儿跑了之后，我就看见她把秋屏叫到了房里。我跟着去听了听，听见了几个字，说什么收拾一下，跟他一块儿走之类的。”

“跟他一块儿走？”沁雪立刻警觉了起来。

“好像是这样说的。”

“秋屏在外面还认识别的人？”

“我不知道，我跟那丫头一点都不熟。”

“看来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啊，北斗说得一点也没错……”

“什么人？”

“杀攒北的人。”

马大辛一双眼睛瞬间瞪老大：“真是秋屏找人把攒北给杀了的？为什么呀？攒北没有惹她呀！这回攒北来还是头一回跟她见面呢！”

“秋屏的身份很神秘，她和攒北会有什么恩怨谁都不知道。能知道的大概就只有你家那位大娘子了。可惜，她应该是不会说的。实话告诉你，马掌柜。其实她的身份也很可疑。”

“真……真的？”马大辛脸上扫过一丝慌张。

“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省得到最后被连累了，祖业和儿子全没了。”

“这……”

“你家大娘子从不跟你提她过去的吗？”

“她不会水……”马大辛说得很小声。

“她不会什么？”

“她不会水……可她是个渔娘啊，成天跟水打交道怎么会不会水？”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水的？”

“鼎儿九岁那年不慎掉进了护城河里。她没下去，只在岸边拼命地喊人救鼎儿。若是她会水，是不是应该自己跳下去救？”马大辛一脸困惑地看着沁雪问道。

“对，”沁雪点点头，“没有会水的母亲在那一刻不下去救自己孩子的。除非，她根本不会水。”

“她是假的英娘吧？”马大辛胆战心惊地问了一句。

“很有可能她冒充了这个叫英娘的姑娘的身份。”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混口饭吃？那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