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疑心沁霜是假死……”

“什么？”

“嘘！”沁雪忙捂住了婉娘的嘴。

“他怀疑上了？那……他是不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他要是让人把井水抽空了，看不到霜儿的尸体，那该怎么办？”

“不要慌，婉娘。幽泉先生说过，他不会抽干井水的。那口井下有一些乔家经年的秘密，他不会去碰的。”

“幽泉先生真这么说？”

“嗯。”

“刚才他叫我去只是想试探我。他大概真有些疑心，但无凭无据，他也只能疑疑心罢了。所以您这边还得继续装着，该怎么难过就怎么难过，不要叫他看出破绽来了。”

“唉，我是真难过啊，”婉娘抹了抹眼泪心酸道，“想着以后很难再见到霜儿了，我就难受。霜儿打小没离开过我，我真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会过得不好……”

“但至少自由了。您放心，幽泉先生会照顾好她的。”

“你说他们这个时候出城了吗？”

“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时候已经出城了。”

“万一不顺利呢？”

“您要真不放心，我就去城门那边转一转，假作去买东西。”

“好！好！你快去！”

离开宋府，沁雪直接去了西城门。城门旁有条巷子，巷子里有家十分有名的打铁铺子，沁雪站在铺子口一面向店家询问好菜刀的价钱一面拿余光去瞥那长长的队伍。先找到了张烨的灰色袍子，跟着就看见了紧跟在张烨后面的沁霜。沁霜扮成了一个婢子的模样，稍作易容，猛一看是看不出来的。他们在慢慢地随出城队伍往前走着，再过五六个就到他们了。沁雪稍微放了放心，愉快地跟店家说起了买菜刀的事。

这时，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了城里，从两条队伍中间穿过。沁雪起初没在意这辆马车，但后来发现这马车停了下来，车旁的婢子向张烨和沁霜走去。走到跟前时，指手画脚地说了一通，像是在叫沁霜过去。沁雪立刻往那马车车厢处看去，正好看见有人打起了帘子，伸头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出了她一身冷汗，竟是宋沁月！

谁也不知道宋沁月今日会回来，而且刚好是在这个时辰。沁霜若到了宋沁月跟前，难免会被认出来的，毕竟是相处过十几年的姐妹。沁雪立刻往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思量着该如何替沁霜解围。可还没等她走拢，有人已经先出手了。

夜娘不知道打哪钻出来的，一下子跳上了宋沁月的马车，一脚踹下了马车夫，立刻引起了骚动。去叫沁霜的婢子匆忙走了回去，守门将领和那几个士兵也围了上去。张烨和沁霜趁此机会走出了城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沁雪眼望着他们好好离去，这才放下心来看这边的热闹。

“你是什么人？”守门将领挤到马车跟前，指着夜娘大喝道。

夜娘白了这人一眼：“不长眼睛啊？知道这里面坐的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是宋府的沁月小姐！”

“这就对了不是？我跟宋府的沁月小姐说话你在这儿打什么岔？滚一边去听见没？宋七小姐，”夜娘不怀好意地冲车帘后面笑了笑道，“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李夜娘吗？见了故人怎么都不出来打招呼呢？”

车帘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就仿佛里面的人已经晕过去了一般。夜娘撇嘴笑了笑，伸手去撩莲子，手刚触碰到，帘子后却传来一声沉沉的怒喝：“放肆！”

夜娘向来放肆，这回也不例外。她往右一薅，车帘整个被撩了起来。两道寒光直逼了出来，宋沁月正用一双圆眸子瞪着她。沁雪细细地打量了宋沁月一番，气色很差，额头仿佛有乌云盘旋，使之脸色一直阴沉沉的。从前面孔上那些天真已所剩无几，仅仅只剩下了好看的五官和被折磨过后的憔悴。看得出来，这可怜的妹妹是带着千疮百孔的心回到不虞城的。

夜娘的挑衅还在继续：“哟，真是宋七小姐呢！回娘家啊？乔三巡没送你？一个人回来的？啧啧，他心可真大呀，最近道儿上不太平，他怎么能放心您一个人回来呢？”

宋沁月面上一片寒霜：“下去！”

“真是翻脸无情啊！”夜娘嘴角一抖，抖出了两抹蔑笑，“我好歹也是替您办过事的人，没有功劳，苦劳总也有一份吧，您就这样对我的？你不怕我把您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全部都抖落出来……”

“那你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宋沁月厉声喝断道。

“哦，是呢，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死，另一个都不能独活的。换言之，你我都是一样的货色，只不过你披着华贵的皮看上去人模狗样罢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宋沁月那张脸已憋成了紫青色。

“不要着急，我就是来打个招呼而已。往后在不虞城还要您多多关照才是呢！好了，我先走了，改日再叙吧！”夜娘说罢纵身跳下马车，挤出了围观人群。沁雪紧跟其后，在拐弯处追上了她。她问：“那两个人走了吗？”沁雪点点头：“已经出城来。”她略略紧了紧牙龈，眼中绷出两道冷光：“那个宋沁月的眼睛真毒，差点就被她发现了！这女人怎么忽然回来了？”

“据说是乔家待不下去了，留在那里也只是个笑话，所以就修书给宋公说要回来。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

“那就有意思了啊，偏偏这个时候回来，就能问她把从前欠我的一块儿讨回来了！”

“你不要轻举妄动，她背后还有她父亲，尽管她对她父亲已没什么用处了。”

夜娘抄手冷冷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北斗师傅那边的事，我暂时不会去动她。等那事完后，我再去跟她算！”

“你昨夜里去见了北斗了？”

“见过了。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这么快？”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的。迟了救出来就是尸体了。我已和他们说妥，在营部外接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