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我父亲尽一份绵薄之力，为他效劳，得到他的庇护。有了他的庇护，我便又可以重生了！”

“你真的很想为他效劳吗？你真的很敬重他吗？你这趟回到不虞城，就没揣着一点半点仇恨回来？你真的只恨我，就一点都不恨那个当初把你嫁到乔家的人？你骗得了你自己吗？”

“对！我就只恨你！”宋沁月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我就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我恨你，我一定要为我自己报仇！”

“你事先并不知道我在不虞城吧？你是回来之后才发现我在这里的，所以你不是为了报复我而回来的。相比而言，这里有一个你更恨的人。你大概认为你所有的不幸都是源自这个人。当你人生无望，苦闷憋屈的时候，你总会想起这个人。你一定想过，回到他身边，假装摇尾乞怜，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拔出匕首刺进他的心脏，看看他的心到底有血没有血，血的颜色到底是红是黑……”

不等说完，宋沁月就一把推开了沁雪，睁圆了的眸子里全是惊恐之色。沁雪往里一看，就能看到她心底去。她心里有一片烂泥，泥里有团东西在挣扎，绝望而又拼命地挣扎。那团乌漆麻黑的东西就是她的灵魂。

“你不要恐吓我！”宋沁月声音颤抖道。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我根本不用做什么你就已经慌了。那么你认为宋公会看不出你的心思吗？你在他跟前永远都是小角色一个，他手一伸就能拍死你。你得不到他的信任，也根本无法真正地靠近他，你报不了仇。他之所以放任你在府里查沁霜的事，只是想利用你来试探我和婉娘，看看我们能不能露出一点什么马脚来。可惜我们没有马脚可露，你注定失败。当你再次失败时，他就对你彻底失望了。一个毫无用处的人还留在府里干什么呢？你见他长久地留过无用的人在府里吗？你的下场可想而知。你把你自己送进了死亡的迷障里，所以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聪明一点，让自己活得更久一点！”

“这世上的事也不尽如你所说！”宋沁月仍用她那颤抖得不能自已的声音继续抗辩，“我……也不尽如你所想。我回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唯一的去处。不管我的父亲对我有多冷漠，他都是我的依靠，他……不会不管我。不要企图用那些话来诱使我放弃追查……追查沁霜的下落，我认定了沁霜叛逃，我就一定会……会查到她究竟去了哪儿！”

“那你只有去阴曹地府找她了。”沁雪说完这句话，绕开了这个面如土色微微颤抖的人，走进了小厅，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菱纱，领着她离开了香雪园。

菱纱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截路后，问道：“七小姐居然就这么放了奴婢？刚才她还说奴婢不肯招就对奴婢用刑呢！薛娘子，您刚才在外面都跟七小姐说了些什么啊？”

“说了一些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怪不得，奴婢看她脸色都是白的。还是您厉害，一来就治住了那个霸道的七小姐。”

“菱纱，”沁雪忽然停下了脚步，“你先回去伺候婉娘吧。告诉她，我过一会儿就去她那儿。”“好。”

菱纱走后，沁雪转身往右边的小道走去。走到有芙蓉树的地方，她左右看了两眼，进了旁边一扇小门。这里是芙蓉园，仅比她的香雪园大一点点的地方。芙蓉园的主人是楠姨娘，因为性格孤僻，说话有点疯，其他姨娘都不爱上这里来，所以这儿总是很安静萧条。

进了园子，一眼就看见了楠姨娘。她正躺在一张美人榻上，卧眠于葡萄藤下。榻旁有一铜质小熏炉，屡屡灰烟正从炉内升起。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消瘦，无精打采的，像是常年住在地底下似的。腾地，她睁开了眼，右手搭在眼眉上，向沁雪这边看来。

“楠姨娘，好久不见。”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取东西的。”

听到这话，楠姨娘缓缓地坐了起来，眼中透出了一丝诧异。沁雪解释了一下：“我是替宋沁雪来取东西的。她有一样东西放在姨娘这里，说需要的时候会来取，姨娘可还记得？”

楠姨娘打了个哈欠，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脖颈：“你替一个死人来取东西？”

“人虽不在了，但当初说过的话没灭吧？”

“我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拿东西给你？再说了，宋沁雪已经死了，人死灯灭，那笔帐早就一笔勾销了。你走吧！”楠姨娘汲上她的锦面软底鞋，抬手理了理她那歪掉的发髻，慵懒地起了身往回廊下走去。

“姨娘若要说话不算话的话，那当年的事就不能再提姨娘隐瞒了。”

楠姨娘身子一僵，回头来冷瞥了沁雪一眼，跟着往回走来。走到沁雪跟前，她上下打量，就像一只猫想识别自己的主人一样。看够了，她冷哼了一声：“吓唬我啊？我楠香是那么好吓唬的？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府里最不好惹的就是我楠香了，你居然敢来敲诈我？没眼力的东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我今儿心情不错，不想跟你细算！”

“姨娘深居简出，不知道我也不奇怪。我叫薛十一，和宋沁雪是知交好友。”

“呃？知交好友？有多好啊？是不是宋沁雪把她所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你？”楠姨娘用细白的手指在沁雪右肩上用力地戳了戳。

“当然，”沁雪拨开了她的手，“她知道的，我全部都知道，包括姨娘从前的那点往事。”

|“哈哈哈哈……”楠姨娘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像绵软的糖被拉得老长。

“您笑什么？”

“笑你不会编故事呗！你说宋沁雪把她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了，我可不信。她那个人没别的好，就是嘴严。别人告诉她的那些小秘密，她不会往外说。你想假装她的好友来骗我，姑娘，你还嫩了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