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报户籍是假的,”马盟一脸不愉快道,“我按照她所登记的户籍去查过,名字是有那么个名字,叫黄眉英,家里也是专门替人侍弄花草的。但真正的黄眉英早嫁人了,据说是跟一个商人去了白象国。跑那么远个地方,难道真是图那里象牙多?总之,傅从文家的那个黄娘子不是真正的黄娘子。”
“她应该是有人放在傅从文家的一个眼线。”
“事情越弄越复杂了!”
“马司监还有什么办法找着她吗?”
“她说不定已经离开鹿城了,也说不定已经在黄泉路上了,这样怎么找?简直白忙活了!”马盟一掌拍在柜台上,吓得掌柜和伙计都哆嗦了一下。他带点火气地冲那两个人问道:“哎,你们别光顾着看热闹啊!知道什么的赶紧说啊!”
那伙计哆哆索索地抖出了一句话:“小的……看到黄娘子刚走出这街……就被人带上了马车……”
“你娘的你怎么不早说!”马盟火道。
“小的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
“被谁带走了?”
“小的不认识……但是,那几个人穿得好像驿馆的那些人……”
“你说是那些从白象国来的象牙仆人?”
“嗯嗯。”伙计忙点了点头。
马盟向沁雪看了一眼,有点惊讶又带点紧张:“遭了,被人截胡了!”
“那咱们就兴师问罪去!”沁雪的脚已经迈出客栈前门了。
走到驿馆门口时,还没向门口的守卫说明来意,守卫便将他们带了进去。似乎有人知道他们会来。
不远处,一间青纱格子门隔出的暖阁出现了。隐约可见,有人坐在里面,正提笔挥就着什么。白侍卫从暖阁内迎了出来,将沁雪二人带进了暖阁里。就着窗前的光,画兴正浓的人正是白湖。他们进去后,白湖并没有停笔,因为招呼客人这种事情他从来不做。
“两位请坐。”白侍卫客气地招呼道。
坐下后,马盟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白侍卫听罢笑了笑,点头道:“没错,黄娘子的确是我派人带走的。”
“那她人呢?”马盟立刻问道。
“已经放走了。”
“什么?”马盟差点就从软垫上蹦了起来。
“马司监不要着急,”白侍卫和颜悦色道,“黄娘子虽已放走,但你想问的事情我已经替你问到了。”
马盟不满道:“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什么?”
“马司监一定是想问明她的身份对不对?那我可以告诉你,她的确不是一个花匠,她是别人派到傅从文家去的。说来也巧,她所冒充的那个人叫黄眉英,大概在几年前随她的夫君回到了象牙城(白象国都城)。因为她擅长侍弄花草,被本国的金钰公主赏识,招在府中做花管事。殿下去金钰公主府邸时曾见过她,所以对她很有印象。当殿下听说傅从文家也有个叫黄眉英的,也擅长侍弄花草时就起疑了。殿下着人去一查,果然她是个假的,因此才派人将她领到了这儿。”
“她果然是个假的啊!那她到底谁派来的?待在傅从文家想干什么?是不是她杀了傅从文的?”马盟连炮珠似的问了好多问题。
白侍卫笑而不答,侧过身去指着白湖面前的几页画稿道:“答案已经在殿下手里了,等殿下画完了,你们就知道了。”
“啊?”马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用画的啊?那么费劲儿干什么呢?说不就完了吗?画得画到什么时候去了?”
白侍卫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家殿下曾遭遇过一场大火,不仅烧毁了脸,还伤了嗓子,自此,不喜欢说话了。”
“哦……”马盟撇了撇嘴,眉头皱成了川字,但也没好再说什么了。
白湖完全沉浸在了绘画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沁雪其实很喜欢看他画画,因为看他画画能让人静下来,暂时忘却了外面的一切。他做事非常地认真,表情十分地专注,不知不觉中,你也会被他那种专注所感染,变得和他一样专注。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谁也没多说一句话了。
当白湖放下笔时,马盟立刻问道:“好了吗?”
白湖向自己的最后一幅画稿审视了一番,点了点头。白侍卫拿过那张画稿,放在火上烤干了,然后才连同之前那几张交到了马盟手里。马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了,一边看还一边在嘴里碎碎念:“来看看啊,来看看,白象国尊贵的王子亲自画的,这都是些什么呢?两个小娃,一男一女,在干什么啊?躲猫猫吗?”
“青梅竹马。”沁雪看出了这幅画的谜底。
“是吗?”马盟看了看沁雪,仿佛有点不相信,“这么快猜出来了?”
“的确是青梅竹马,薛幕令猜对了。”白侍卫微笑着点点头。
“那第二幅呢?”马盟把第一幅抽出来丢到一旁,看起了第二幅,“河边,柳树,两个年轻人,在干什么呢?私奔吗?”
“折柳送别。”沁雪又道。
“是吗?哦,好像是……”马盟又把这张丢开了,继续看第三张。
第三张上面画的是灯市,在各色花灯之下,一男一女站在相视而望,似乎认出了彼此。马盟问:“这叫久别重逢吧?”
白侍卫笑道:“马司监果然聪明。请继续看第四幅图。”
第四幅图上画着两个女子,一个是上幅图中的那位年轻妇人,而另一个是仆婢模样的人。沁雪一下子猜到了,是黄娘子。这幅画应该叫做黄娘传信。最后一幅上面没有人,只有两只飞在天空中的大雁和茫茫江水,以及远处连绵的青山。看到这时,沁雪基本上明白了白湖的意思。
“这是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他们自幼相识,可谓青梅竹马。但当他们长大后,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后来有一年花灯会,他们在街上偶遇,惊喜地发现原来对方也住在这个城里,自此有了往来。后来,那个男人派了一名亲信去少妇家里扮作花匠,为他和少妇传递消息安排见面。但男人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想跟少妇远走他乡双宿双栖,如果要这样的话,他只能铤而走险除掉少妇的夫君。我说的没错吧,殿下?”沁雪向白湖投去了一抹询问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