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马盟便将有人写信给你，你们又在宫门口不远处碰见华莹的事告诉了太后。刚说到这里，华莹那女人居然自动送上了门！那个笨女人啊，啧啧，太后这个时候见到她哪里还会有好话呀！太后把那符咒往她面前一甩——”景宁做了个很有气势的甩东西的手势，“质问她悬阗司每年从国库里支取那么多库银，到底都办了什么事情了？本朝的公主府上居然混进了来历不明的细作，公主衣裳里还被缝上了符咒，符咒还是要诅咒太后的，悬阗司究竟是怎么在办事的，对那些细作真的就毫无办法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悬阗司还有什么用？太后骂得她一句都不敢回，脸色又青又红，像一堆烂青梅里混了点红酒曲似的，别提多逗了！”

“她什么都没说？”

“到底是太后，她敢怎么样？虽然悬阗司这几年很风光，她华莹也很风光，但以下犯上这种事她还不敢公然地做。太后训她，她也只能听着。”景宁带着不屑的表情翻了翻白眼。

歇了口气，景宁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当然，最后她也辩解了几句，说悬阗司手里的事情很多，缺人手，没能及时发现本宫府上有细作也是情有可原的。当下悬阗司正在招人，过不了多久这鹿城内就会有更多的探卫和密卫活动了。到时候那些细作就无所遁形了。那个傻女人，你说她傻不傻，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提悬阗司招人的事儿！她不提就算了，一提太后立马就想起来了。太后当时就火了，说悬阗司连续办事不利，先是黑鹿灵的事没查出来，跟着又是白湖遇刺的事毫无头绪，再来就是本宫的衣裳里被细作缝了符咒而悬阗司一无所知，如此失职，就没有资格从国库里拿走那么多库银了。钱必须用在有用的地方。听出来了吗，十一？悬阗司这回扩招本司人员的事可能就要作废了！”

“太后真不愧是太后，好好地给华莹算了一笔总账，既打压了她的势头，又名正言顺地取消了悬阗司最近的扩招。”沁雪佩服道。

景宁呵呵道：“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的母后！这下好了，陛下也不用担心悬阗司扩招所带来的隐患了。对了，回头本宫去向陛下请功，这回多亏了你和马盟！”

“其实应该谢那个给我写信的人。”

“你觉得那人会是谁？”

“不知道。但看起来她是想帮咱们。这个消息应该是从悬阗司出来的，那么她就应该是悬阗司的人。公主在悬阗司可有自己人？”

景宁直摆头道：“没有。”

沁雪颦起眉来，思量道：“那到底会是谁这么好心呢？”

回府后，沁雪再次让人把那个浣洗娘带到了自己院子里。

“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的故事尽情地讲出来。或许本幕令能为你指条明路。”沁雪怀抱着小手炉，目光斜下，看着地上跪着浣洗娘。

浣洗娘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如桃，表情悲苦，伤心得抽泣不止。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带着乞求怜悯的目光说道：“奴婢只想活命，奴婢只想活命而已……求幕令给奴婢一条活路！”

“那得看你能说出点什么来。”沁雪低头去捋了捋手炉套边的小流苏。

“奴婢是被安姑娘给逼的。安姑娘在这府里待了十几年，很多事情她都是知道的。奴婢……曾经跟府里一名管事好过，那种关系是见不得人的，因为奴婢自己是有男人的。奴婢跟他都只是私底下见一见面，不敢声张出去。”

“安德银知道了这件事？”

浣洗娘狂点头道：“是的，不知怎么的她居然发现了这件事。”

“她以此要挟你？”

“不仅仅是这样。若只是奴婢和那名管事的私事，还不至于让奴婢冒险干出有害公主的事情。最最要命的地方是，与奴婢好过的那个管事是追随以前那个苏管家的，他也是……也是黑鹿灵的人……”浣洗娘掩面哭了起来，说话更加断断续续，“安姑娘说……要是她把奴婢……也当黑鹿灵抓了……当成是那管事的同伙抓了……那也没人会疑心什么……如果奴婢不照她的吩咐去做……她就要把奴婢以及奴婢的男人儿子全都当黑鹿灵抓了！”

“原来如此。”沁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薛幕令，公主会怎么处罚奴婢呢？”浣洗娘可怜巴巴地望着沁雪。

沁雪的目光在手炉套那好看的花纹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后，说道：“你想不想将功补过？如果你想，就努力地回想一下从前的事情。那个与你私下好上的管事从前有没有什么事情令你觉得奇怪的？又或者你知道他还有别的同党？倘若你能想出一两件来，当然，必须得是真的，你若胡编乱造那下场就会更惨。你若能说出一点来，公主或许会对你网开一面。”

浣洗娘仿佛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很急切地回想了起来。她的表情显得很紧张，眼珠子在眼眶里不断地挪移，两只紧握的手颤抖个不停。她拼命地想，拼命的想，终于想到了一点事。她带着格外兴奋的语气说道：“有一件事！那件事或许就是您想听的，因为那件事让奴婢一直觉得很奇怪。”

“你说说。”沁雪来了精神，让身子离开了椅背。

“两年还是三年前，时间奴婢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反正那个时候公主并不在府里。那段时间，奴婢和苏旺刚刚好上，每晚都会在白果园那边碰面。有一天晚上，苏旺迟迟没来。奴婢等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没等到。奴婢很生气，一心只想找苏旺问个清楚，问问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曾经发过的誓了，为什么不来。奴婢当时想了很多，女人都这样是吧？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想很多奇怪的东西。奴婢当时竟然认为他是在跟别的婢子约会，所以才不去白果园的。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切是真的，就越肯定他们约会一定在府里某个地方幽会，所以奴婢就满府地乱窜，想要找到那对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