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湖出于礼貌，不得不站了起来。只见孔朝华先微微行了个礼，而后嘴角含着淡淡的笑道：“殿下请不要介意，我母亲和姨母都是心直口快的人，她们这些年可没少吵架，但吵完了也就忘了，毕竟是一家人。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多多担待。这一杯算我代她们给您赔不是的了。我先干为敬！”说罢她落落大方地一口喝完了酒樽里的酒。

“哎，你……”景云脸色大变，气得差点站了起来，幸而旁边的大祭司孔牧一把拉住了她。

白湖不得不也把自己面前的那樽酒给喝了。跟着，孔朝华从宫婢手中接过银酒壶，亲自给白湖斟满了酒，然后带着一脸好奇说道：“朝华从未出过远门，最远也只是到过兖州城，所以世间的好多东西都不曾见识过。但朝华爱读书，也爱听别人讲逸闻趣事。朝华听说白象国里有种象十分巨大，能有两层小楼那么高，这是真的吗？”

白潜从白湖身后站了起来，解释道：“没有那么大的象，朝华小姐。那都是别人胡乱瞎编的，信不得。”

“是吗？朝华还听说白象国里的象牙遍地都是，残次的不好的全都拿去当柴烧，是这样的吗？”孔朝华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北斗，好像一名渴求指导的学子正满心崇拜地看着她的老师。

“那当然也是谬传。象牙并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一对象牙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生长，如果生生地拔掉活着的大象的象牙，那么大象会痛苦不堪，所以这是不允许的。”白潜继续解释道。

但孔朝华连看都没看白潜一眼，她的全副心思都在白湖这里，虽然白湖一个字也没跟她说过。她像一只从未见过世面又对外面好奇得不得了的小白鹿，眼里全是好奇和信任。或许，还有一点点崇拜。此时，大家似乎看明白了点什么，都不约而同地与身旁的人交换起了眼神。景宁撇了撇嘴，眼含讥讽地盯了景云一眼，景云的银牙已经咬紧了，只是还在极力地控制着快要涌出来的怒气。

“好了，朝华，回来坐下吧！”景云终于不耐烦地催促起了孔朝华。孔朝华这才微微行了个礼，姿态悠然地回到了母亲身边。从头到尾，这位小姐都十分淡定自若。

忽然，没人说话了，好像大家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抱歉了，殿下，”最后，太后缓缓开口了，“殿下不要介意，正如朝华所说，她们姐妹两个几十年了，一直都是这么吵过来的。女人嘛，多了就容易吵架，这道理在那儿都是一样的。哀家想，殿下也是个图清净的人，所以才不愿意身边有太多的女人。但是殿下，你是白象国的储君，身边若没个像样的人伺候那是不行的。哀家也曾想过送一两个宫婢到你那儿，但又怕你不喜欢。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那哀家就问一问你喜欢怎么样的人在身边伺候。”

刚刚坐下的白湖只好再次起了身，向太后弯腰行了个礼，用他那沙哑干涩的声音道：“谢……太后……不必了……”

“殿下这是在跟哀家客气吗？实在没那个必要。哀家把你当成自家孙子那么看待，你就不用跟哀家客气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在身边伺候，只管说出来，无论谁，哀家都会替你做主的。”

“太后，”白潜飞快地走了出去，弯腰拱手道，“谢太后厚爱，但殿下向来不喜欢陌生女子在身边伺候，所以恐怕只能辜负太后美意了。太后不必担心殿下的饮食起居，白潜自会将殿下服侍得妥妥帖帖！”

太后用微微睁开的眼睛看了看白潜，轻轻点头道：“哦，是这样的啊……那就辛苦白侍卫了。不过，若是殿下看上了谁，只管来告诉哀家好了。”

“谢太后！”白潜再拜道。

宴会又进行了一会儿，就散了。太后将景宁景云两姐妹带到了她的内殿里，沁雪和孔朝华也跟着进去了。景宁扶着太后坐下后，面带愧色道：“母后您别生气，今晚是我失了分寸，我不该那么大声地跟景云吵架，让您受惊了。”

“是啊，母后，今晚是我们姐妹俩失态了，您别生气，早些歇息吧！”景云也讨好地劝道。

太后轻轻地哼了一声，脸朝向一旁，将身子斜斜地压在了柔软的手枕上：“你们俩……从来都不让哀家省心过！”

“是，都是我们的错！”两姐妹弯腰齐声道。

“景云，你知道今晚这场宴是为谁设的吗？”太后向景云瞥了一眼。

“景云不知。”

“那就问问朝华吧。”

景云回头去看孔朝华，略带惊讶道：“这事儿还跟你有关？”

“当然跟她有关了，”景宁接过话道，“若不是她向母后请求嫁给白湖殿下，母后又怎么会费心来安排这场宴会让他二人见面呢？”

“什么？”景云脸色瞬变，瞪着孔朝华质问道：“这是真的吗？你居然想嫁给白湖？”孔朝华面不改色道：“对，是真的。女儿就想嫁给白湖殿下。”她怒道：“混账！”孔朝华反驳道：“这一点都不混账，这是我的心愿！嫁给白湖殿下没什么不好的！”她狠狠瞪了孔朝华一眼，急急转身对太后道：“母后，这事万万不行！朝华不能嫁给白湖！”

太后慵懒地问道：“为什么啊？”

“母后，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旦嫁到白象国去了，这辈子恐难再见面。我的这一点私心想必您能明白吧？当初您不也不愿意把我们姐妹俩嫁太远吗？”

“但这是朝华的心愿。”

“她是糊涂的，她只是被白湖暂时吸引了而已。她还太小，不明白自己将来应该走什么样的路。咱们做长辈的在这个时候就应该告诉她该怎么走，不是吗？还有……”

“还有什么？”

“朝华已有婚约！”

太后猛地抬起头来，诧异道：“朝华已有婚约？为何哀家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