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道：“此事是我与朝华父亲商量好的，暂时还没有说出来。朝华父亲与太青山守备孙邈是多年好友，孙邈有一个儿子，叫孙煦，长相俊美才华横溢，与朝华正当般配。这件事我原想等着过节时再禀报您的，但今晚我不得不跟您说了！”

“不行！”孔朝华拒绝道，“我不会嫁孙煦的！”

“这是父母之命，由不得你！”景云厉声道。

“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嫁孙煦！若母亲非要这样逼我，我唯有效仿暮隐以修道了此一生！”

“你……”景云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孔朝华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跟前，双眼含泪，往地上一拜，情状悲决道：“若阿姥也执意将朝华嫁往太青山，那么朝华就不会再是从前的朝华。朝华命中注定的男人是白湖殿下，这一点不容更改！求阿姥成全！”

“但你也看见了，”太后接过景宁递来的小手炉，轻轻地抚了两下道，“白湖殿下对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

“今晚只是我与白湖殿下第一次见面，他对我不了解，自然谈不上什么好感。可只要我与他时常往来，他一定会对我有所侧目。”

“如果你打定了这样的主意，阿姥并不反对。只是你的爹娘……”

“我心意已决，谁劝也无用！”

景云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气得差点晕了过去，手指着孔朝华发抖道：“你是被鬼迷了心窍了吗？你是喝了迷魂汤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那个白湖呢？”孔朝华态度坚决道：“这是上天的安排，是宿命！”景云扬起手想打她，却被太后喝止了。

“朝华，哀家只给你三个月时间，”太后对孔朝华说道，“三个月后，白湖殿下会回白象国去。如果到了那时，你仍然没有希望嫁给他，那么你就要遵照你爹娘的心愿嫁往太青山。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孔朝华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是，朝华遵命！”景云气得摔袖而去。

这母女俩走后，太后打发景宁去煮一壶茶来。于是，就只剩下沁雪在跟前了。太后懒懒地抬了抬手，左右侍奉的人都一一退了出去。

“知道为什么哀家要单独留下你吗？”太后的声音里透着疲倦。

“想必是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公主的面说吧。”沁雪如实道。

“景宁她很信任你，如果哀家对你有所质疑，那么她一定会护着你的。这样一来，哀家就没法问到哀家想知道的事情了。”

“请太后明示。”

“你来鹿城是为了什么？”

“为了报仇。”

“向谁？”

“六安王。”

“为什么？”

“为了我的一位朋友。”

“他叫北斗？”

“是的。”

太后缓缓地点了点头：“你没有撒谎，你所说的和哀家所查到的是一样的。你原本叫吴园儿，曾是丰照城乔府三公子乔三巡的侧室，为乔三巡育有一子。但后来不知为何，你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乔家，独立门户，在城内开起了墨梅茶铺。之后，你又去了不虞城，与城主宋意铭家时有往来，与他家的婉夫人关系最为亲密。北斗就是在不虞城出事的。北斗出事之后，你送走了婉夫人和她的女儿，然后就同你的伙伴李夜娘来到了鹿城。随便说一句，李夜娘的母亲马玉娇是个通缉犯。”

“看来太后已经把我的底查了个一清二楚了。”

“你真的认为北斗是冤枉的？”

“当然。这一点我确信无疑。”

“可你认识他不算太久。”

“我和北斗之间……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我深信他，他也深信我，就这样。”

“所以你认为是六安王故意栽赃北斗的？”

“除此之外，我暂时还想不到别的理由。而且，那天密捕孟召的时候，我曾亲口向六安王询问过，他说北斗是个祸害，在南方有着太好的声誉和人脉，留不得，所以才对北斗下了手。”

太后感到一丝惊讶，稍稍起身问道：“他当真这么说？”

“是的。”

“他倒是很坦白啊……”太后一边点着头又一边靠回了垫子上，“这是他的作派。对于排除异己，他永远都是很果断的。他一定会说是为了陛下才这么做的吧？”

“那倒没有。”

太后嗤之以鼻：“他一定会这么跟别人说。他拿陛下当幌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看起来，他的确是个忠臣，一心为了陛下，一心为了明照国，但事实上呢？你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六安王的确是个秘密。迄今为止，我也不明白陛下为何会那么信任他。”

“哀家也不明白。”

“连太后您都不知道？”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面带愁容道：“哀家也问过陛下，为何如此相信那个阿六。陛下说，除了阿六，他已经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了。陛下是个很容易心神不定的人。他一旦焦虑过头就会病倒，所以身边必须得有靠得住的人。他跟哀家说，从前那几个辅佐他的没一个是完全忠心的，只有阿六，才是真心真意为他好的。他就跟哀家说了这些。”

沁雪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好奇也更浓了，看来这个秘密只有六安王和陛下两个人知道吧。

“老实说，哀家不希望朝华嫁给白湖。”太后又继续说了起来。

“既然如此，太后为何还要设今晚这场宴？”

太后露出一丝苦笑，轻轻晃了晃脑袋道：“你不了解朝华，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一旦她拿定主意，谁也不能让她改变，她从小就是这样的。如果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白湖了，那么就会拼尽全力去办到。”

“所以太后觉得既然不能阻止她，那还不如顺手帮帮她。如果她能嫁给白湖殿下，就有可能做白象国的王后，这样也算是一桩好事。”

太后朝沁雪依旧摇头：“哀家不希望她真嫁给白湖。哀家之所以暂时顺了她的心愿，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哀家深知她的脾气，你越反对她就越要去做。如果把她逼急了，哀家不知道她会怎么样。思来想去，哀家才有了这么一个主意。先稳住她，再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