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除了向你道谢之外,应该还给了你一笔银子吧?”
男人眯眼一笑,嘿嘿了两声道:“我说过了,她一直很大方的。”
“接着呢?”
“接着她就没喊寻死了。她跟我问了那两个人住在哪里,说自己会去查个明白。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她会自杀。她要死也至少把金副将的仇报了再死,是不是?女人一旦仇恨起来可以毁了一座城的。”
马盟向沁雪瞥了一眼,笑容犹浓道:“是啊,说得一点没错,女人要是仇恨起来是什么都拦不住的啊。为了报仇,她们什么都愿意做。”
“所以啊,珍珍姑娘不会自杀的,对吧?”男人略有些激动道。
“可万一她实在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呢?”沁雪道。
“不,不会那样的,珍珍姑娘可是个拿定主意就会做下去的人。”男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还有别的吗?”马盟问。
“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男人又耸了耸鼻子道。
“拿去吧,离开鹿城,回老家安心过日子去,年纪也不小了,继续耽搁在这儿做那些华丽丽的梦没什么好处的,人还是应该学会看清眼前的状况!”马盟说着丢给了男人一个钱袋。
男人忙抽出两只手接住了,笑容可掬道:“好嘞,听您的,我今天就离开鹿城。老实说,我对这儿已经没什么留恋了,也早不做那些梦了。我十七岁来到这儿,娶过两个女人,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她们没给我留下一个孩子,混了十多年我还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正如当初我来鹿城的时候一样。我今年已经三十三了,也该回去买几亩田地,娶一个正儿八经能过日子的女人养几个孩子了。谢谢你马司监,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说罢他把钱袋揣进了袖子里,起身往外走去,背还是稍稍弓着。
“哎!”马盟朝他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马司监?”他回过头来纳闷道。
“把背打直了,你以后再不用跟谁弯腰作揖了!”
他愣了一下后,拱手向马盟弯腰行了个深深的礼,然后挺直了脊梁骨,开开心心地走了。他走后,马盟的脸色渐渐变了,抄起手来冷哼了一声:“果然如我所想!”
“马司监一直都觉得胡珍珍不是自杀吗?”沁雪问。
“所有的事情看上去都像自杀的时候,我会再想想。”
“其实我也不认为胡珍珍是自杀的。也许……当我看见她脸上那副表情时就给了我这样的暗示。她看上去十分地意外,一个诚心自杀的人很少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还有一点,她的遗书。”
“对,遗书,”马盟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遗书被藏在了一个梳妆盒里,而且还是用几只玉镯子压着的。有必要这样放吗?遗书不都该是大大方方地摆在桌上的吗?特别是女人的遗书,总会放在最明显的地方,让发现的人能清楚地了解她是含着什么样的冤屈死的。”
“没错,遗书放得很怪异。照胡珍珍那个放法,更像是……被弃用了。”
“也许她真的想过自杀并写好了遗书,但在听到刚才那人的话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并把遗书收了起来。有人看见了,就利用了这一点。不行,”马盟说着起了身,“我还得去一趟世华阁才行。你去吗?”
沁雪也起了身:“我就不去了。”
马盟有点失望:“你对这个案子不感兴趣吗?”
“我就到此为止,余下的就交给马司监您了。我不是刑司的人,这样跟着您去查案有点说不过去……”
“你不必介意那些人说什么的。”
“但我还是白湖的代笔令,就这么跑了,跟着您去查案,似乎是失职了,太后会怪罪的。”
“哦……”
“对了,白湖想要你手里的信件看看,就是那些金副将写给胡珍珍的。”
“他为什么要看?这件事又跟他有什么关系?没门儿!”马盟直接拒绝了。
两人在小茶馆分开后,沁雪就回了驿馆。走近用来誊抄的那间小阁时,里面鸦雀无声。她上了楼,发现只有白湖还坐在那儿,孔朝华和乐师都不见了。白湖抬起双眸来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翻书了,那脸色有点不好啊。
“怎么没见朝华小姐了,殿下?”沁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跪坐下。
“去哪儿了?”白湖声音冷冷地问道。
“刚才马司监来过驿站,说找着一个知道胡珍珍事情的人。我就跟他一块儿去见了见。”
“你对这件案子很感兴趣吗?”
“有点感兴趣。”
“那要不要我推荐你去刑司呢?”白湖忽然合上了书,抬起两束幽冷的目光看向沁雪。沁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这王子好像真的生气了。为什么?难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令他不高兴的事情吗?
一段沉默后,白湖收起了他那不太温和的目光,重新翻开书道:“希望薛幕令能清楚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不过如果你有新的打算的话,我可以去禀明太后,换一位代笔令。”
沁雪忙道:“实在没那个必要。”
“薛幕令是真的看不出来马司监为何总是来找你吗?”
“殿下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他喜欢你,对吧?”
“殿下恐怕误会了……”
“在百汇阁的时候,他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你是他要保护的人,谁都不能动你一根汗毛。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对你是动了真心。”
“他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问心无愧。”
“总是跟他混在一块儿,查案,喝酒,上街,你认为自己真的可以问心无愧吗?”
沁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是,我明白了。多谢殿下的提醒,我会小心自己的言行的。”
白潜忽然进来了,在白湖身边跪坐下道:“已经办妥了,殿下。”
“该说的话都说了吗?”白湖还是只顾翻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