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朝华是一脸的真诚,看上去好像真的有求于沁雪。但沁雪知道她是在耍花样。所以,沁雪没有拒绝她,因为想看看她到底耍的是什么花样。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信,沁雪说道:“我明天会出一趟宫,希望能见到白湖殿下吧。”
“请务必亲手把信交给殿下。谢谢你了,薛幕令。”
“不客气。”
“那我先回金鱼馆了。我娘难过得要命,因为阿姥不肯见她,我得回去安慰着她。”
“好,慢走。”
送走孔朝华后,沁雪看了看手里这个浅蓝色的长信封。摸着挺厚的,少说也有四五页。她房里没有烧水的铜炉,便让婢子送了一壶新烧的水进来。然后,将信封口在冒着热气的壶嘴上左右来去了几下,封口处自然软了,轻轻一揭便打开了。她抽出来一看,果然是四页纸,却一个字儿都没有,只是图画。
她一张一张地摊开来看,起初不太明白,但后来便懂了。她又照样封了回去,用浆糊粘好,搁在了一旁。就在这时,她从对面铜镜里瞥见了一抹姜黄色的身影,闪得很快,眨眼就不见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蔑笑,没作声,坐到旁边喝茶去了。
第二天,揣着信出了宫,直奔驿馆。
信交给白湖时,白湖脸上一片茫然,似乎猜不透孔朝华为什么要给自己写信。但等看完信后,他脸上的茫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层寒色浮上了面庞。他抬眼盯着沁雪,眼神很犀利:“这真是孔朝华交给你的?”
沁雪道:“当然。殿下莫不是怀疑我能伪造?我的画技可比不上朝华小姐呢。”
“你看过信了吗?”
沁雪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丝平静的笑:“殿下怎么这么问?”
白湖拿起了那个信封,轻晃了晃:“封口被人揭开过,之后又用一层新的浆糊粘上了。两层浆糊是不一样的。”
“啊,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所以你已经看过信的内容了?”
“是的。”沁雪承认了。
“那你明白当中的意思吗?”
“我想我是明白的。那是四幅画,每幅画代表着一个字,这四个字加起来就是——真假王子。”
话刚说完,一旁的白潜就拔剑了。他毫不客气地用佩剑抵住了沁雪的脖子。虽然有两层衣裳隔着,但剑尖的锋利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沁雪斜目看向白潜:“白侍卫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真的很多事!”白潜不满道。
“我这个人向来就多事。”她调侃了自己一句。
“当初就不该把你带回城来!”
“应该一剑了结了我,然后弃尸城外对吗?”
“没错!”
沁雪笑了,有那么一点点小得意:“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为什么你们设局抓孟召的时候不想其他人在场,为什么这位殿下总是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为什么他在人前不喜欢说话,都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闭嘴!”白潜轻声喝道。
沁雪却继续说:“恐怕孔朝华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这个秘密,并以此为要挟,所以殿下才答应下那桩婚事的吧?毕竟这件事一旦被拆穿,伤的不止是殿下,还有六安王以及白象国,牵扯甚广呐!如果能用一桩婚事化险为夷,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我说的对吧,殿下?”
白潜看向白湖:“我能杀了她吗?她知道太多了!”
白湖摇摇头:“把剑拿开。”
“她不能活着离开这儿!”
“除非你再去把孔朝华杀了,否则你我都不能活着离开鹿城。把剑拿开!”
白潜很是郁闷,收回剑,脸朝向一旁,好像生起了闷气。沁雪恭维了白湖一句:“殿下真是英明。”
“杀了你对我没任何好处。那样只会中了孔朝华的圈套。我刚才一直在想孔朝华为什么要让你来送这封信,现下我想明白了,她可能就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让咱们闹到不可收拾自相残杀。”
沁雪向一旁那个生气的白潜瞟了一眼:“白侍卫,你真该跟你家殿下学一学,凡事不要太冲动了。”
白潜转回头来:“如果你没有看这封信,那她的计划不就落空了?”
沁雪道:“我当然会看这封信。”
“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偷看别人的信?”
“我跟孔朝华是敌人,敌人把她的书信送到我手里,不就是让我看的吗?难道你以为她真的是找我送信的?她很想让我知道这封信的内容,然后使我对殿下的身份产生怀疑,进而去质问,进而与殿下发生冲突。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刚才你所做的,让我出不了驿馆。”
“她想借我们的手把你给杀了?”
沁雪点点头:“对。”
白潜骂道:“那个歹毒的女人!”
“所以,如果你真的把我给杀了的话,她一定非常感激你,帮她除去了一个非常有威胁的敌人。”
“可我真的不想让你出这驿馆!”白潜眼中含着敌意道。
沁雪表示理解:“如果我是你,我也不想让一个知道自己最大秘密的人离开。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就算我知道了你们的秘密也不会加以利用。”
“谁知道?”
沁雪看向白湖:“殿下以为呢?”
白湖也看向了她:“那说说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想知道殿下到底是谁。”
白湖和白潜同时愣了一下。白潜又要激动时,白湖摁住了他的胳膊。垂眸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这一点……恐怕很难办到。”
“还是对我不放心?”沁雪问。
“我知道薛幕令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你说要为我保密那你就一定会为我保密。”
“那您还有什么顾虑呢?”
“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任务完成之后我就会消失,从此不再出现。所以我是谁根本不重要。谁是这个白湖殿下,这位殿下是不是真的,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些什么。我来了鹿城这么久,做过些什么你大概都是清楚的。我对鹿城,对明照国,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