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也不知道，只是心里越来越慌，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快了起来。一口气走出老远后，她终于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大口地喘气。喘着喘着，她的身子就向下滑去。

“你没事儿吧？”夜娘弯腰看着她道。

她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现下那个想法不肯退去地在她脑海中萦绕，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是的，没错，听听他和幽泉先生的对话，再看看他那说话的态度，你真笨，你真笨，你难道还没明白过来吗？不要欺骗自己了，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他没死，当初你也不没看见他的尸体吗？醒醒吧！

“喂，薛十一……”

“他死了吗……”她万般难受地问道。

夜娘蹲了下来，抬头望着她：“谁死了吗？”

“北斗……”

“你傻啊？北斗已经死了啊，这你我都知道啊！”

“也许，也许还没有……”

“你疯了吧？”

“我没疯！”沁雪用力地说出了这句话，两只眼睛里闪着泪光道，“我很早之前就有感觉了，只是我一直压抑着罢了！”

“你想说谁是北斗？白湖吗？你把白湖当成了北斗？不要紧吧，你怎么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我也很想这是错觉，我一直也把这个当成是错觉，但是最近……我越来越没法把它当成错觉了！”

“醒醒！”夜娘抓住沁雪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使劲晃了两下道，“你被白湖迷惑了！你太过思念北斗了，所以才会被他迷惑！白湖是白湖，北斗是北斗！”

她轻轻地抽泣了一下，眼中含着绝望道：“咱们当时根本没看见北斗的尸体，不是吗……”

“这……就算是这样……那……没道理啊……”夜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两只眼珠十分不安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忽然站稳了身子，往回走去。夜娘问道：“你又要去哪里？”

“回去找你爹。”

“我说了他不是我爹！”

张烨再次看见沁雪时，吓了一大跳，因为她脸色苍白，像是生了重病一样。张烨连忙将她请到了起坐间里，给她递上了暖暖的茶，然后问：“你这是怎么了？之前还好好的啊。”

她捧着盏，无神地望着那微微荡漾的茶汤，没有说话。坐在外面的夜娘侧脸道：“你要问他就直接问，问完了赶紧走！”

“你还有什么事要问我的吗？”张烨语气温和道。

她紧了紧牙，深呼吸了两口气，在内心给自己鼓了很大的劲儿，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问出口。她非常忐忑，很害怕也许这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有了希望，再失望，会让人绝望。

“哎呀！”夜娘不耐烦了，转过身道，“你就问他啊！直接问就好了嘛！”

“到底要问我什么？”张烨很纳闷。

“她想问你……”

“夜娘。”沁雪轻轻打断了夜娘的话。夜娘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好吧，还是你自己问吧！”

放下那盏茶，沁雪再作了一次深呼吸，缓缓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睛道：“有一件事必须要请教您，请您念在过往的交情上……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张烨道：“你问吧。”

“我想问……白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起坐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刮过屋檐下的铜铃的零零声。张烨双眸微张，脸上呈现出了惊讶的神色，看到他这副表情，沁雪更坚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抬起双手，向张烨弯腰一拜，手掌心磕在桌子边沿，额头放在了手背上，语气沉重道：“请幽泉先生一定要说实话！”

“快点说呀！”夜娘催促道。

张烨垂下双眸，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出来，好像心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往下放一放了。这样一放，他也轻松了许多。他看向夜娘，吩咐道：“把门关上，你就在外面巡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我不能听吗？”夜娘问。

“这件事关系重大，若被其他人听去了，会连累很多人失掉性命。”

“好吧，好吧！”夜娘站起身来，把起坐间的门拉上了。

随后，张烨又对沁雪道：“我可以对你说实话，但也要答应我，听完这些话之后不要冲动，更不要去找白湖。”

沁雪慢慢抬起上身，点点头道：“您放心，我知道分寸。”

“白湖就是北斗。”张烨语气清浅但又十分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话像一道闪着白光的利箭似的穿过了沁雪的右心口，她猛地感觉到了一阵疼痛，喉咙也堵上了，说不出半个字来。只有眼泪，哗哗地，流淌得像小河。她先是呆了一会儿，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似的呆坐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发出了第一声抽泣，才从自己那混沌的思维中回过神来。但这个时候，泪水已经铺满了她的脸。

“他不想瞒着你的，但是，唉，他也身不由己。”张烨叹息道。

她捂着右心口，低下头去深深地抽泣了一下，感觉有什么在心里裂开了，疼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哭吧，一定要哭出来，我知道你很委屈。”张烨连声道。

“为什么……”她哽咽地问道。

“因为必须有个人来假扮已死的白湖。而北斗被选中了。”

“是谁选中了他……”

“上苍……”

她不停地晃着脑袋，后面的话问不出来了，那种痛不停地在身体里蔓延，像毒药似的折磨着她。她想嚎啕大哭也哭不出来，因为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个结局是她万万没有料到。

“别怪北斗，如果可以，他一定会告诉你实话的。他的处境很为难，也极其的危险，只要错一步，就会让很多人送命。还有，不要再找六安王报仇了，六安王没有杀他，那只是一个……一个做给别人看的局。”

她的头轻轻地搁在了桌沿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北斗还活着，北斗还活着，这是梦吗？为什么幽泉先生说出来的时候感觉那么不真实？就像当初听见别人说北斗已经死了的时候，自己也感觉不真实一样。老天，请告诉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