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跟着亭亭进了于亭山的屋,看样子于亭山应该是才起,只简单梳洗了还未妆扮,此时正在屋里翻找着东西。亭亭见状忙过去说道:“姑娘在找什么?我来吧。”
于亭山摆摆手须臾便翻出了个小盒子,回过身来坐下了,于一也寻回去坐着给娘亲和自己倒了新沏的花露,之后也不说话只默默喝着。一旁的亭亭见状上前说道:“姑娘,东西送过去了。”
于亭山瞥了一眼“专心”喝水的于一,嘴角微微上扬,对亭亭说道:“好。”说完也默默开始喝水,亭亭老老实实站着也不告退。
于一嘬了口茶,见两人都不说话,实在忍不住了问于亭山:“娘亲可知道这‘有缘人’是何许人也?”
于亭山看了一眼亭亭,亭亭授意开口说道:“我今日随着小厮寻了过去,没见到那人,是由另一人持其私印签了的。只是那人的住处并不是虞州城内的任何一处府邸,”于一听着便开始眼睛滴溜乱转满脸的好奇,“是城外的定风驿。”
于一不知道这“定风驿”是何地方,便问道:“我怎么不曾听说过有这个地方?”看向亭亭,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于亭山听了亭亭的话,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想了想说道;“城外有两处驿站,一处是虞州驿,上传下达、信件往来,或是来往虞州的人便可在此处中转。”于一点点头,自己也只是知道这虞州驿,但就是没听说过虞州还有另一处驿站。
“而这‘定风驿’就是另一处驿站,只是与虞州驿不同,寻常百姓兴许都不知道这驿站的存在,更别说住在定风驿了,”于亭山蹙着眉,继续说着,“这定风驿,似乎是庆原的京官和贵胄来往虞州的居所,所以鲜少有人知道。”
虞州城里这几年京官也是不稀奇的,还经常传出了某官员在此置地安家的传言,但梧深馆作为虞州城里“挥金如土”的风流地,官员就算来此都是悄悄来悄悄去的,很少有人能寻其踪迹。
只是昨日芳集竟有疑似京官贵胄来此,还大肆挥金,说来若真的是京官也太过招摇了。昨日倒是遮掩地不露痕迹,也无人识得其人,只是今日梧深馆这一行人风风火火去了定风驿,怕是无需一日整个虞州都会传出这消息来。于亭山想着便觉得像是哪里并不合常理,苦思之后也是无甚结果。
于亭山之前并不意外,《怨中怨》此曲本身已是十分难得的,自己在芳集抛出的那一纸曲谱也会掀起一阵波澜,不过最多会是个猎奇且尚有才学的人敢来接,或者是财大气粗的人竞来了请人填了词,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只是如果真是住在定风驿的高官,那真的是不在预料之中。
于一只当添了个新信息,不知其中缘由,自然也不知道于亭山想了这么些。见于亭山一直不说话,有些疑惑地问:“娘亲,这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填个词而已。”
于亭山听了稍稍也想通了些,左不过是个高官来梧深馆花了二百两黄金,而那人也不隐瞒住址,定是能料到这消息迟早会不胫而走,如此应该也是有所依仗的。想着便也宽了心,对于一说道:“还是你想得通,也罢,不管他了。至于那词,填得如何也与我无关了。”
于一心里的好奇也解开了,便开怀笑了。无事亭亭便退了出去。
“初九你也要去州学了。”于亭山突然提起这事,于一喝着水都差点忘记咽下去了。是哦,今日初三了,还有五日自己便要去那虞州学府“求学问道”了。
于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点着头黯黯说着:“是啊,还有五日。”于亭山笑着说:“这段时间我见你也算是用功,到了初七便放你两日假,也好收拾收拾,准备入学。”
于一听到这里别提多高兴了,自己已经在屋里闷了太多天了。于亭山见状继续说道:“只是你这几日还是要刻苦学习,万不可懈怠。”于一听着于亭山的嘱咐,也将放下去一半的心思提了起来,点点头。
按例芳集的第二日全天都要闭馆休息的,不过如此于一也不得休息,聊了些其他事情,到了时辰于亭山便打发于一回屋用功学习去了。
重复单一的日子都过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初七。初七一大早,于一赖了会儿床,刚洗漱好便有人叩门。于一开了门见是于亭山,手里还抬着自己今日的早饭,于一忙接过手来。
和往常一样,于亭山进了屋便坐到书桌边,和之前来查于一功课一样。于一端着早饭也来到书桌前坐下,开始吃着早饭,于亭山开始翻看着于一的写的字和散落在桌上的书。
吃完了早饭,于一便说:“娘亲,今日也要查功课吗?”于一说着话脑袋里昨天背的书就开始流转,防着娘亲“抽检”。
于亭山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说:“今日不是为了查功课。是有另一件事要和你说。”
于一松了口气,疑惑“另一件事”是什么事。于亭山继续说着:“初五那日梁叔帮你去州学登记办了手续,也无甚意外。只是,初九那日你还得经过州学的‘入学测试’。”
“入学…还要测试?”于一疑惑不解,难道还不能顺利入学吗。
于亭山解释道:“你也无需担心,那只是入学必须的程序。或许只是些识字读文的简单测试。”于一听完也定了定心,如果只是识字读文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一会儿亭亭会来找你,将书袋和笔墨这些用具带给你,还有州学的学服,尺寸或许不是很合,适时试了便能改改,”于亭山想着一样一样地嘱咐着,“自此便是真的要开始入学了,时时事事要留神。”
于一听着便心里一一记下,安慰着说道:“娘亲,我又不是今日就要入学了。”
于亭山笑着点点头,轻抚着于一的头,说道:“也是,还有时间。只是你要出了梧深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事放心不下。”
于一听着并不真正完全明白于亭山说的“有些事”是些什么事,心里虽是有些不安,但想想应该不是重要的事,就是去州学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稍晚些亭亭真的来找于一了,将物件全部交给了她,学服试了果真是有些大的。于一穿了学服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是真的要去虞州学府了。
“姑娘光是留意这些笔墨纸砚的小事,就问了采买的那人好几回,你到了州学莫要辜负了姑娘的苦心啊。”亭亭手里正改着有些大的学服,和于一闲谈着。
于一琢磨着笔墨,听了亭亭的话点着头说道:“自然是要去用功读书的。”
“你到虞州学馆,还是男孩打扮吗?”
“是啊。”
“也是,这样方便些。说来我还未曾瞧过你作女孩打扮,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想来应该不会丑了的。”
“这个嘛,不会丑,但是会很怪才是。”
“怎么会呢,你迟早还是要恢复女孩装扮的。”
“是哦。要是能永远这么打扮就好了,省事。”
“哈哈,就为了省事吗?”
“那可不是,每回瞧着姑娘们装扮起来别说多麻烦了,谁记得那些钗啊簪啊什么的该插哪?还有这么多东西在头上不中吗?”
“或许等你成年,便自己想要这么打扮了。”
“或许吧。”
……
学服改好了,于一还特意穿去给于亭山瞧了,于亭山也感慨于一终于长大了,顺道又开始嘱咐些小事。于一还是一一应下,总是觉得娘亲这几日总是在担心些不是太重要的琐事,想着应该是担心自己出了梧深馆难以应付外面的事情吧。自此于一也开始好好思索入学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娘亲担心。
而对外于一只是梧深馆管事梁叔的子侄,自小来投奔这个“叔叔”,所以早已过了适合的年龄这才来入学。能入虞州州学的学子并不是城中显贵,而家境清寒的人家也少有将孩子送到州学的。这也是于亭山答应下于一去州学的原因之一,只要于一在外不显山不露水,也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若是寻常人家也倒不会有什么顾虑,只是梧深馆的行当特殊,别看馆里都是人来人往,看似众人追捧,但寻常百姓还是多少会心有芥蒂。这也就是于一不便做女童打扮的缘故,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女孩子难免会引来些误解和不必要的麻烦。而如果于一只是作为一个管事的子侄去入学,就算在梧深馆出入也不会引来太多关注的目光,对于于一也是好事。
虽说这两日于亭山放了于一的假,加之入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是这“入学测试”的事情还是让于一觉得应该多看几页书、多写几个字。说是放假也只是松懈了一点,和往常一样在馆里游走了会儿,随着采买的人也到街上逛了一圈,也算是入学前最后纵容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