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字堂在对面，这里是丙字堂。”扫地的书童轻声拦住于一的步伐。

于一愣了一下，瞧了眼自己的打扮，朝那人走近了几步，那人见于一不听劝眉头一皱正想说话，就被于一出声打断了。于一也放低声音，说道：“我就是来找丙字堂的，王思又先生在吗？”

那人听完，好奇地多瞧了于一两眼，手指着一旁的一件屋子，说道：“那是王先生的书房。”于一顺着看过去，此时房门开着也瞧不出有没有人，向书童道了谢就往那屋子去。

于一探头进去瞧了一眼没有瞧见人影，便抬手扣了扣门，屋内传来一声“进来。”于一随即进了屋，这时里屋出来了一个胡子花白的人，于一一眼便瞧出这就是方才没说话但是瞟了自己几眼的那位先生，原来就是授课先生王思又。

王思又的小眼睛瞧着于一，手摸着山羊胡，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于一老老实实地说道：“先生，我是来……”

“你叫于一？”于一还未说完话，就被王思又打断了。

于一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答道：“是的。”

“有九岁了吗？”

“八岁有余。”

“家住何处？”

“家住……嗯”

王思又见于一像是为难的样子，便继续问道：“几岁识的字？”

“三岁。”

“何时用笔？”

“同一年便开始学着用笔。”

“写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字？”

“应该是‘鸟归于林’的‘于’字。”

“嗯，先识得自己的名讳，才是读书之本，也是做人之本。”王思又点点头，手抚着胡子，倒是有些莫测高深的意味。于一也不答话，也跟着点点头。

“算是对答如流，那你可知为何你会到丙字堂？”

于一心里有了些答案，刚想说便想起娘亲交托的“不要妄言”，便摇了摇头，答道：“不知，请先生赐教。”

于一小小的个子，却用如此深沉的语气说话，王思又看了又点点头表示赞赏，拿起一旁桌上的一张纸，于一认出那滴墨迹，是自己的题纸。

“这是你写的。”听着是疑问的语言，倒不像是在问话。于一不知该怎么说，王思又便接着说道，“方才一起测试的人也不乏将《万物经》默得完整的，只是你的字，不错。”

于一听罢松了口气，自己没有出什么差错，原来是因为自己的字吗？随即笑笑说道：“谢谢先生夸奖！”

“只是笔力不足，字写得轻浮了些，”王思又又看了看那张题纸，“笔锋倒是稳重，不像是你这样年纪的孩童会有的笔意。”于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静静听着先生说话。

“三书可识得？”王思又看着于一问道。

“《诗语》还算熟悉，《代史》读过但还背不下来，《学之道》还有些读不懂。”于一老老实实交代着，并不打算藏私。

“之前师从何人？”

于一想了一番，这个问题倒是没在之前的准备之中，“没有先生，就是家里长辈闲时会教我些文章。”

王思又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说道：“这样说来，丁字堂果真不适合你。方才我与胞弟争执了一番，我以为你虽然年纪尚小，也早已过了入学年龄，并且已经学得比同龄人多了许多。待在丁字堂学的都是《万物经》《千文》这些基础的文章，如此，你可愿来丙字堂？”

于一听罢低头想了想，《万物经》《千文》这些文章自己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若是如此丁字堂倒真的是不适合自己，只是自己一来就到丙字堂，会不会太过突兀？

“今日我问你的问题，就是升入丙字堂的测验，进了丙字堂就开始学习三书，如今《诗语》讲了一半，你也算来得是时候。或是你今日先去与父母家人商量，明日到了学府再来找我。”

看来不管自己来不来，先生都已经想好了对策，事实丙字堂真的更适合自己。于一想了一瞬，这样的小事也无需和娘亲商议，释然了说道：“先生，我愿来丙字堂学习。”

“嗯，倒是果断，”王思又瞧了眼屋外，问道，“无需同父母商量？”

于一知道先生是看自己没有家人陪同才特此一问，便笑笑解释道：“父亲母亲并不在虞州，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也会为我高兴的。”

王思又瞧着这少年老成的小孩，或许就是父母不在身边才如此稳重，随即说道：“如此你明日就到这里来吧。”

于一道别了王先生，就出来寻到了梁叔，此时其他人都走了，远远瞧见只有梁叔一人站在院里等自己。于一和梁叔汇合，两人便去牵了马车原路返回。一路上梁叔也不问于一先生说了什么，只说些方才和其他人的闲谈……

“饿了吗？”

于一听梁叔一问，才发觉现在已近中午，早饭那些吃食早就消耗殆尽了，真的已经饿了。

“嗯嗯。”

梁叔笑了笑，说道：“咱们马上就到了。”说完便挥了两鞭子，马车更快地奔向梧深馆。

感觉比去学府时快了许多，不一会儿就到了安域大街，只是还是绕道从梧深馆的后门进馆。于一谢过梁叔就回了息梧小院，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候，于一连忙上了楼。刚上三楼就瞧见宛宛姐在自己屋外站着，应该是瞧见梁叔的马车回来了。

“宛宛姐，娘亲在吗？”于一跑过去开了门，问道。宛宛也跟着进了屋，说道：“姑娘正在等着你用午饭呢，我便过来等你。”

于一将书袋放好，洗了手，就和宛宛一同去于亭山的屋里。

屋门开着，于一进了屋就瞧见于亭山坐在桌前，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说道“如何？”说着示意宛宛去传饭。

于一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娘亲倒好的花露，说道：“娘亲，今日测验默了《万物经》，幸得昨日还瞧了一眼书。”

“那为何回来得这般晚？”于亭山听来舒了口气，想想又问道。

于一笑了笑，说道：“娘亲不用担心，是件好事，我要到丙字堂学习了。”于亭山听完不明所以，不知道这“丙字堂”有什么不同。于一见状便慢慢解释着，还将见了先生的情形一一说明。饭菜已经布好，听了于一的一番话，于亭山心情也好了起来，两人一同静静地用饭。

今日碰巧都是于一爱吃的菜，于一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便只顾大快朵颐了。于亭山和平常一样优雅地默默用饭，心里还在想着于一刚说的丙字堂的事情。

于一早过了入学的年龄，比今年入学的孩子都大些，所以比他人基础好些，这个是于亭山早就想到的，当时想着只要能让于一到虞州学府跟着正经的先生学习，也能有写玩伴。

像如此说来，这孩子可能不止比同龄孩子只先学了一点，在虞州学府倒能越级了。于亭山想着这也算是归功于自己平时对于一严格要求，之前并不愿她在学府太突出冒头，今日一来或许自己还是对她太严格了些，以后到了学府自己也可以松口气了。

两人用完饭，于一继续说着在虞州学府的见闻，于亭山微微笑着，等于一说完，才说道：“到丙字堂也算是符合你现在的情况，先生也定会严格要求，你切不可玩忽懈怠。”

“嗯嗯，娘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