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走在柳荫道上,今日下课早些可以慢慢逛着回去。抬头瞧瞧头顶的柳叶,那日坐在车上感觉伸手就能够到柳叶稍,没想到自己站在树下,掂着脚……够不着,跳起来……够不着,看来是自己“轻敌”了。
“又是你?”于一边走着边和头顶柳叶较劲,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于一回头瞧见原来是第一天的那个“小胖子”,便轻嗯一声继续走路也不搭话。那个“小胖子”见于一反应淡漠,也不在意和于一并排走着,继续说着:“原来你在丙字堂呀,测验那天我就觉得你肯定很厉害的,”瞥了于一一眼,问道,“你多大了?家住哪里?怎么不见你家人来接你?”
于一一时无语,腹议这小胖子怕是住在衙门吧。想想还是开了口:“你不是也没人来接。”
那“小胖子”想也没想就回道:“是我问你,怎么变成你问我了。”于一听了也不说话继续专注地上的小石子,小胖子许是觉得于一无趣,摇摇头:“我叫吴世轩,我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上前去了。
于一这几日要记住的人太多了,同一个学堂的师兄们都还记不全呢,哪有功夫去管这个小胖子。
自从入学之后,于一每日生活极其规律,早起去学府、早课、午休回梧深馆吃午饭、晚课、回梧深馆、做功课、歇息……每日重复,除了先生每日讲的课不同,那便找不出什么不同的事务了。
想起曾经在梧深馆,也都是待在馆里,但是感觉每天都不一样,总有新鲜的事情。而在学府里,于一感觉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每日只会有些不同的师兄来和自己研究功课,除此之外就连先生胡子的长度都没有变过。
自己入学的誓言在前,还有娘亲的突然抽查在后,于一心里就算有些厌倦的想法也不敢表露出来,每日也算得上“兢兢业业”了。
于一只能在往返学府的路上偶尔找找乐子,这几日于一已经快把这条路上的买卖家都数清楚了,不过于一也不敢到处乱蹿,娘亲说的“人心险恶、不得不防……”已经把于一的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于亭山不能像其他父母一样接送于一,而梁叔也忙着馆里的事更是难有空闲,所以只能寄予于一重托,每日来回只能走一条路线,下了学立即就要回馆里。
今日先生放的早,于一过了桥慢悠悠走到了安域大街,照例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一路上并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或许是今日回的早,于一心里感觉有点毛毛的,暗下四顾,好像也没什么,只是脚步不知不觉快了一些。
到了梧深馆的后巷,撞见了要出门办事的梁叔,梁叔还诧异今日回得倒是早,于一竟没有出去闲逛。于一听了只能作出正经的模样,扬言自己正经是去读书的。和于一打趣完,梁叔便急匆匆走了。于一也不急着回息梧小院,便进了杂事坊,不过见众人忙着,好像没人搭理自己,便回了息梧小院。上了楼路过于娘的屋,似乎也无人在,也就只能讪讪地回了自己屋。
看来今日就算早早回了馆里,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不过早早做了功课,说不定晚上能去馆里瞧瞧,于一心里想着,立即拿出功课做起来。
于一正“用功”,有人叩门,听声应该是娘亲。于一抬眼看去,果然是娘亲来了,于一笑笑继续写着功课。
于亭山和往常一样,也不说话,默默到于一身旁站着,瞧了瞧于一的功课又默默到桌前坐下。没一会儿,于一做完了功课,收拾整齐,蹦着到了于亭山身旁坐下,倒了杯娘亲刚带来的花茶。
“今日挺早的。”于亭山喝着茶,神情淡定地说道。
于一嘴角一直挂着笑,答道:“是啊,先生说今日该讲的也讲完了,便早早放我们回家。”
于亭山点点头,嘴角擒了一丝笑,问道:“那功课也完成了?”
“嗯嗯!”
于亭山没法忽视于一眼里期待的光亮,但也不接话,笑着等于一自己开口。
于一瞧着娘亲心情似乎还是不错的,想了想便开口:“娘亲,这几日馆里忙吗?”
“还好。”于亭山微微颔首。
“我好久好久没去馆里帮忙了,娘亲,今日我功课完成了,晚上能不能去馆里看看?”于一小心地问着。
于亭山释然笑了,说道:“今日无事便去瞧瞧吧。”
于一得了允许,心里很是高兴但是面上也不敢太激动,心里赶紧盘算着晚上去哪溜达?姑娘们有没有想自己了?最近会不会有什么新鲜事?要去找大壮这个“大嘴巴”套套话……
于亭山瞧着于一早已溢于言表的高兴,也不甚在意,这孩子已经好久没有像这么开心过了。
于一就着和于亭山用了晚膳,用完饭刚想往外跑,被于亭山提醒了自己还穿着学服,于一赶紧去找自己以前的小厮服。衣服整齐叠放在床边,于一拿起来闻了闻,还留着一股皂角的香气,想来应该是亭亭姐在自己去学府的时候帮自己将衣服洗了,一会儿一定记得找亭亭姐道谢。
于一换上了小厮的衣服,感觉哪里怪怪的,不似以前那样贴身。“长高了些呢。”于亭山瞧着于一扭捏着自己的衣服,说道。于一想想也是,记着上回穿这身衣服还是芳集的时候了,感觉真的过了许久了。
“娘亲,那我去了。”于一理好衣服和于亭山告辞,就一蹦一跳地往楼下去了。
一路上大家见着于一都是如常地打招呼,个别姑娘瞧见于一还和于一打趣:以为于一被袁姑打发了,或是被哪家买去了……于一心里也不在意,说道:“是啊,前几日一大户人家将我买去,不过嫌我吃得多,又把我赶回来了。”说着脸上还附上委屈的模样,姑娘们见状都莞尔笑之,还有给于一塞各种点心的,于一一一收了,嘴里塞满点心也不忘道谢。
于一吃着点心到梧深馆大厅转了一圈,此时还未开馆,只是大家已经忙着布置。于一还发现几个没见过的,估计是最近刚来的,于一一身小厮服游走在众人之间,一个上前和于一攀谈的都没有。于一早已习惯,梧深馆规矩不多但条条严苛,姑娘们都不敢多做打探,小厮们更是不敢多说话。
于一穿过大厅进了杂事房,张伯在一众小厮面前布置着开馆后的工作。梧深馆虽说立馆以来,早已不止十来年了,但是这些事情像是每天都在重复。于一瞧着梁叔面前那些有些眼生的小厮们,这才想通了,梧深馆小厮估计也有百人,更不用说这些人中不断有人离开,有人刚来。加之梧深馆行事向来谨慎,所以更是事无巨细。
于一在一旁观望了许久,张伯还在滔滔不绝,自己也没见着“大嘴巴”的大壮。大壮虽然偶尔刁难一下自己,还一副“绿林好汉”的模样,但是在这一众小厮里,算是待得久的了,并且就算在梧深馆这严苛的规矩中,竟还能留有点活泛的余地。所以只要是想打听梧深馆里的新鲜事,找大壮准没错了。
于一正想着,余光瞧见似乎有人靠近自己,于一先发制人,转过头去瞧见这个鬼祟的人,果然是大壮。于一抱着手瞧着来人,大壮端着盆水,应该是刚打扫回来,只是这一脸的好奇?还有点笑意?是什么情况……
“你还能来馆里?”大壮瞟了一眼张伯的方向,凑过来问道。
“怎么不能来了?”于一反问道。
大壮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呆呆地抬着那盆水站着。于一瞧不下去,问道:“这几日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新鲜事啊?”大壮听来一下来了兴趣,“这几日倒是有件轰动的事……”大壮瞟见似乎梁叔朝这个方向过来了,一时不敢再说话,眼神示意于一,端着水就绕着走了。
于一无奈地抿抿嘴,这种说到一半的故事最掉胃口了,什么时候遇到他一定要问问清楚。
而梁叔果真是朝着于一过来了,脸上挂着惯有的笑意,走到于一面前,说道:“怎么?于姑娘终于放你下来了。”
于一笑笑,有些委屈地说道:“是啊,今日先生放的早,于娘瞧我这几日还是十分安分守己的,就答应了。”
梁叔笑意更甚,说道:“今日馆里的事情都排满了,你到处瞧瞧也可以。”
“嗯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