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不大,一个镇上有两个小学,同龄的孩子都是从小一起在离家近的地方上学,沛安小学也是。
虽然后来经常转学,但是家在这边她还是会回来几次。
唐软,苏漾她们都是几年的同学了。
唐软和名字一样,是个看起来特别小的女孩。
她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怀里抱着一把咖啡色的吉他。
唐软弹琴很好听,沛安刚刚在院子里就隐约听到了琴音。
唐软往地上看被自己丢在地板上的谱子,发现白色纸张前有一双小白鞋。
目光上移,入眼的是她已经很久没见的沛安。
看着沛安微微弯腰捡起谱子,把雪白的纸张放在原来的位置,好像从来没人丢过它一样。
可是,它已经被扔过好几次了。
“在练琴吗?”沛安把纸张轻轻放在桌子上开口。
一改在学校里面傻憨憨的性格,在唐软面前,她是温柔的。
小心的。
她们是很多年的朋友,即使很久没见,也可以平淡开口,没有隔阂。
“是啊。”唐软笑着迎,伸手去拿刚刚沛安捡起的谱子,“前两天有灵感,新写了一个谱子。”
唐软眼里的不是乐符,是星星。
看了会,叹了口气,把它递给沛安。
“就是比较可惜。”唐软看着自己的手指,“我弹不出来。”
沛安接过来简单看了一下,谱子很难,大多都属于延伸和弦,而且采用了开离声位。
延伸和弦的主要作用是强调和声的色彩变化,给人一种凄美或萦绕心头的感觉。
这个曲子主调偏冷,凄凄惨惨带着些伤感美。
懂吉他的人,光看谱子都能知道,真的找到感觉,弹出来了的话一定很惊艳。
不过需要非常深厚的功底,就算是要她现弹的话,她也没有把握。
沛安看着手里谱子的新旧程度,知道唐软肯定也练了很久。
不然她一个吉他一天擦十几遍的人,怎么可能把带着她心血的东西东西丢在地上。
沛安没什么情绪的把它放在桌子上转移话题。
她不想聊这个。
沛安简单的和她说了自己在S市认识的同学朋友什么的,还说了很多好玩的。
屋里笑声不断。
等沛安反应过来是因为她饿了。
早上苏漾买了早饭,但是她不想吃,只喝了一瓶牛奶,中午在家里也没吃。
感觉饿的胃都有点疼。
沛安摁亮手机,四点半了。她刚准备说自己先回去,房间门被敲响。
接着出现的是唐叔叔慈祥的脸庞。
唐叔叔带着围裙笑呵呵的,“安安留着这吃晚饭啊,我现在要做饭了,叔叔烧你最喜欢的排骨给你吃啊。”
沛安站起来,拿起床上的手机,“不用了,不用了,我刚刚正好准备回家,我奶奶刚刚还在催我回去呢。”
这个时候搬家长最有用,因为他们也知道家长肯定也想小孩。
沛安看着唐叔叔,说完就准备走了。
快要出门的时候,唐软在后面叫了她一声,她回头。
唐软把桌子上的谱子还是拿过来了,没等沛安说话,就把它装在沛安的大衣口袋里。
唐软拍了拍口袋,抬头笑着说:“虽然我弹不出来,但是你要努努力,弹给我听也行啊。”
沛安看着口袋,眼里的神情晦涩难懂。
她低着头,没说话。
唐软摇了摇沛安的胳膊,沛安抬头对上唐软的视线。
唐软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里仔细听好像带着些执着,“安安,我真的想听。”
***
沛安这次回来压根没和她奶奶说,爷爷奶奶都不知道。
她记性不是很好,很多时候明明没过去多久的事她一点也不记得。
她甚至连自己上了三年的幼儿园都不知道是哪个?
但是有一件事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小时候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她跟着妈妈走,在门口妈妈发现充电器没拿,回去了一趟,让她在门口等。
她很乖,真的。
奶奶到她面前,她以为奶奶是要夸她的。
因为陈奶奶就是这样,每次去陈奶奶家她都会夸自己棒。
因为她从来都是乖乖的,一点也不闹腾。
沛安小时候以为自己像这样就行了的,可不是。
奶奶走到她边上,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她很开心,毫不犹豫的漏出灿烂的笑容。
因为陈奶奶说小孩子笑起来最好看。
她也想美美的。
可下一秒脸上的笑容立马变得僵硬,嘴角还在脸上挂着,没来得及收敛。
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的亲奶奶说:
“安安想和妈妈一起走是吧?”
“走了就别回来了。”
前半句还好,语气表情都很正常,带着耐心的询问。
等沛安点完头之后。
后半句明显是没耐心了,表情里满满的厌恶,伸手点了点沛安的头。
说她一点也不懂事。
可能奶奶没使劲,但是她的脑袋真的很疼。
而且也真的被吓着了。
小沛安不知道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这么讨厌她。
她一直都是想让他们开心才变得这么懂事的,但是怎么样都不够。
明明只是想要奶奶夸夸她,但是奶奶眼里的厌恶感毫不收敛,好像怎么样都不喜欢她。
也不是好像,是真的不喜欢她。
小时候不懂事,但现在她懂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做什么她都不喜欢。
所以到现在每次回来她都只在走的时候和他们打声招呼。
她自己在家不也挺好。
还安静,没人唠叨。
沛安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两块烧饼。
有一家烧饼味道特别好,她经常来买,老板也认识她。
老板熟练的擀着已经分好的面团,往炉子里贴的时候看见她,“小丫头回来了,要几个啊。”
“要两个。”沛安和老板说完在门口拿了个小袋子到里面的屋子里,朝他喊,“我去挖传家宝啊。”
门口还有一个客人也是来买烧饼的,听到这话漏出疑惑的表情。
老板却特别懂的笑着说:“好,多挖点。”
传家宝的真面目是辣椒酱。
沛安之前夸过他家辣椒酱味道好。
老板一本正经的说:这可是传家宝秘制辣椒酱,只有我们一家有。
当时沛安还信了,脱口而出,“那我当你干女儿传不传?”
老板没想到她会这么接,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半天,最后缓缓开口,“传男不传女的。”
从那往后,只要她一来就再也不见叫辣椒酱了,一口一个传家宝。
这家店开了好几年了,模样一点没变。
沛安拿着“传家宝”出店面,在门口等炉子里的烧饼。
老板看着烧饼和她唠嗑。
“小丫头又变好看了。”
沛安笑,捂着脸,“真的啊?老板你也变帅了哦。”
“仔细看还越变越年轻了。”
老板被她夸的嘴都合不拢。
沛安都说自己干啥啥不行,但就一点好,嘴甜。
会叫人,不会不好意思。
老板看这丫头长的水灵灵的,越看越喜欢,也逗她说。
“我有个儿子,你们应该差不多大,要不然给你们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