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凛这两年,与君非念同进同出,又与君云在私下里做了筹谋,怕的就是皇上一朝动了废他的心思,他不至即刻沦为废子。他听君非念提醒,目光沉黯了一些,他做得这些,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保全太子之位,他还想……争一争这天下。
君非念半晌没有听到宴凛回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正撞到宴凛漆黑的眼中去了。
“非念。”宴凛叫了她一声。
“微臣在。”
“父皇今日和我说了些话。”宴凛道。
君非念等着太子说下去。
宴凛又想到他方才在龙床里看到了父皇,满头稀疏的白发,笼罩在一团死气里,这生前风光无限的男人,到暮年却和普通的人并没有什么差别,一想到此,他的语气就难免带上了几分感慨的味道,“他和我说,这江山,他会留给我的。”
“恭喜太子。”君非念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那么一天吗。
宴凛忽然笑了一声,“恭喜什么,父皇说将皇位留给我,但最后,能不能真的落在我的手中,还要另说。”
君非念一下子抬起头来,她见宴凛坐在桌前,握着茶杯用指腹在杯沿反复摩挲着。
“皇上的意思是……”
“他要我与二弟和三弟争。”宴凛说到这一句,神色就跟着一沉,将手中把玩的茶杯,也按在了桌子上。
君非念不自觉皱眉,她以为这两年太子刻苦的表现,已经让皇上下了决定,没想到到了最后,他却忽然改了口。真是……
“非念,你在想什么?”在宫里长大的人,自然不会干净到哪里去,宴凛也是如此,他越长大和皇上越像,如今心思深沉,连君非念有时候都有些看不透。
君非念垂下头,“微臣在想,太子现在该怎么做才好。”
“怎么做?”因为动了争夺皇位的心思,这两年中,他没少和三皇子争锋相对,“我这两年,已经想的再清楚不过了,太子之位是我的,皇位也是我的。”
听到宴凛这样野心勃勃的话,君非念心中有了几分安慰。只要太子愿意争,她君家就会一直拥护他。
“非念,我今晚要见君大人。”君大人,自然指的就是君云。他是皇上宠臣,也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用得上的人。
君非念点了点头,让门口的奴才传话去了。
……
入夜。
君非念在书房伺候太子笔墨,门口的奴才忽然通禀道,“太子,人已经来了。”
“让他进来。”宴凛搁笔从桌案后站了起来。
书房的门被打开,浑身都被一件黑色的大氅遮住的人影走了进来,等到门被外面的奴才关上,进来的人才摘下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温雅的脸。
他一看见宴凛,便上前一步行礼,“君云参见太子——”
宴凛上前几步,扶住他的胳膊,“君大人不用这么拘礼,我召君大人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先坐吧。”
宴凛引着君云坐下。
君云瞥了君非念一眼,和她交换一个目光之后,对宴凛道,“谢太子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