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往大厅里一扫,大厅里座无虚席,形形色色的人摆满了每张桌子,有一桌黑斗篷,有一桌青衣剑客,有带着猴子的老道士一个小小的客栈便漏出了江湖的一角。
菜上桌,话正说得起劲,忽得两拨人吵嚷起来,原本热热闹闹的客栈一时间鸡飞狗跳却是没有人管,要么闻声躲得远远的,要么纹丝不动。
其中一拨人左手皆扎了一条黄色的布带,明明没钱给每个人发丝巾,不叫“黄带帮”,非要给自己贴金叫作“黄巾帮”。
黄巾帮为首的道:“走镖的,护着琉凤阁的刺客也好意思再在武林立足?把那个帮着官府来暗杀我们的副统领的小子交出来就饶你们一命”
四大刺客集团之一的琉凤阁本来是和黄巾帮蛇鼠一窝,干的多是见不得光的事,这下自己咬起自己来了,也难怪大厅里的人都在看戏。
一位走镖的道:“我们护谁送谁你又奈何!你们黄巾帮副统领趁着战乱烧杀抢掠,崆峒百年门派毁在尔等宵小手里,人人得而诛之!“
那黄巾帮的头领一人对阵四五个镖局的大汉,居然游刃有余,还不时嘲讽镖局的武功:“你们这小镖局也是不知死活,没有高手护着也想从黄巾帮地界上走货。”
黄巾帮的头领一个飞身,手竟然直接贯穿了一个镖师的腹部!并且那镖师像是五脏六腑俱是破裂,不一会儿竟七窍流血。
赵嫣震惊道:“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劫镖直接在客栈动手!”
说话间,那七八个黄巾帮的人已经重伤了镖局的三个人。镖局剩下的人簇拥着中间一个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少年。
她望向承平,但承平却依然在专心吃饭,实在躲不过赵嫣的目光,才说道:“在中州,不要管黄巾帮的闲事,这是南桓人尽皆知的道理。”
赵嫣明白李承平的意思是不要多管闲事,可还是忍不住想出手。
黄巾帮将镖局的一个小伙子被打飞到另一桌围着五个黑斗篷的人桌上,桌子被砸成两半,菜肴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
赵嫣见镖局一波人渐落下风,而另一方仍旧痛下杀手,握枪的手不住摩挲。
李承平轻蔑的对赵嫣说道:“你打算帮他们?黑吃黑,江湖上没有谁弱帮谁的道理。”
但是他们打架不挑个宽敞的地方,非要连累别人吃饭可就说不过去了。
四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即刻起身,对着黄巾帮的人拔出腰间的长刀。那四人连拔刀的速度姿势都一模一样,一看便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护卫。紫夜见若有所思的盯着造价不菲的长刀上繁密奢华的花纹。
剩下还有一个穿黑斗篷的年轻男子纹丝不动的坐在座位上,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弹掉飞溅在墨黑衣服上的菜叶,举止可称得上优雅从容。刀刻般立体的脸庞上,一双带着慵懒的长眸缓缓看向黄巾帮的人,许是他的容貌太过于俊朗,在混乱不堪的大厅里,竟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眼神里带着裸的不屑和烦躁,微微透着一股煞气,似乎浪费了那张明玉生辉的脸。
一个黄巾帮的人上前道:“看什么看,老子剜了你的眼睛!”
一名黑斗篷的护卫如飞鸟般弹出,瞬间便将挑衅之人掀翻在地。
黄巾帮的人也非等闲之辈,才能在中州的地界上无法无天,而此人的一个护卫竟然如此了得,见此状大厅里不少人都站了起来,赵嫣心道:“终于有人做了出头鸟,看来我可以放心出手了。”
结果大厅里的其他人却并不是像她那样想,反而大声咒骂黑斗篷不该多管闲事,把所有人拉下水。
眼见黑斗篷和黄巾帮全面交手,并且已经有一个黄巾帮的人死于长刀之下,李承平心里暗叫不好,一只手把站起来的赵嫣按下去,自己使了轻功飞身向大门口而去,而紫夜怕她有个好歹即刻跟上。
只留下赵嫣一个人和饭碗大眼瞪小眼,百姓点个灯就这么难,而两个州官就可以一起放火!
有一个黄巾帮的人正准备开溜,正好让李承平给拦住了。
紫夜也许久未见轻霜剑出鞘,不知是不是因为又入江湖,李承平一出手毫无军营的身法,堪堪是只用了两式便逼的此人无法脱身,她剑又更快了。
紫夜不解她为何突然要出手,正要发问,承平大声对客栈里的人说:“诸位现在断然是无法独善其身了,若是有一个黄巾帮的人逃出去报信,让他们知晓人死在客栈的其他人之手,只怕的一个都别想活着出镇!”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这两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一个白衣胜雪淡雅疏离,一个紫衣如烟凌厉冷艳,让人十分好奇那蝉翼般的薄纱下是如何一片绮丽容颜。
黄巾帮本就是一帮流民地痞出身,可怕之处并不是有多少高手云集,而是团结。这个优点实在让人哭笑不得,但蚂蚁合力也足以撼动大树。但凡有人对黄巾帮发难,隔日必遭讨伐,哪怕你有命逃出去,他们也要追到土地老儿那要个行踪,实打实的为兄弟两肋插刀。
如此,黑斗篷们便知自己闯了祸,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主子,而主子在看姑娘。
黄巾帮为首的停下来眯眼看着两个带着面纱的女人道:“哪里来的蠢婆娘!”
李承平都不屑看他一眼,紫夜接过李承平的活儿,几招过后,如同长钉一般的佩剑便带着莹白的剑芒割破了眼前之人的脖子。
大厅里其实不乏武艺高强的好手,这次坐山观虎斗,一是两边都不该帮,二是因为黄巾帮最喜欢“连坐”,找不到仇家便一锅端了。如今那些个不懂事的黑斗篷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非要拉着一客栈的人躲避追杀,也只好让黄巾帮死无对证。有些人早看不惯黄巾帮鼻孔朝天,一时间又有两三人齐手向黄巾帮发难,不过片刻争斗,地上就多了十具尸体。
那黄巾帮的首领见大势已去,便将怒气都撒在了穿黑斗篷的年轻男子身上,柿子得挑软的捏,要是捉了那个小白脸,好歹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那首领向着年轻男子的后背而去,一个猛虎捉兔身法极快,黑斗篷的护卫情急之下喊道:“大人小心!”
擒贼擒王倒是没错,可不巧在这个大人可是大有来头。
北列英王驰骋疆场天下无双,岂是一个宵小能够伤及分毫的?
景韬“啧”了一声,重剑仿佛长眼,人还未转身,便一剑从腰侧向上一捅正中那人腹部,血溅了一地。
“哼,逃命心切,破绽忒多。”景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满不在乎的说道:“脏了我这身衣服,拿命来偿我都嫌。”
厅里一个大汉阴阳怪气道:“我道是谁家的公子如此莽撞,原来是官府的大人,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冲撞了您。”
早听闻南桓的江湖人对官府怨气颇深,这下火都烧到他头上了。但护卫一出手便是官家做派,他也只好认了这个身份,总不能说我是北列来的奸细,不是南桓的狗官吧。
景韬端端正正的开口:“在下不懂江湖门道,连累各位了。若是贼人上门寻仇,则是在下之过。诸位不如速速离去,今日各位的房钱我一并付了。”
瞧这拿钱了事的态度,铁定是当官的没错。看他们一行人的装备武器,家里官一定不小,紫夜仔细在脑海里回忆,南桓有这么个武艺高强的人物吗?
镖局的人却不与旁人一样抓着身份不放,感激涕零道的要抢着给赔偿。
承平她们三人无心理会这出闹剧,本想回房收拾东西换家客栈,却听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捋了捋胡子向她道:“飘零随风,步下生花,挥袖若舞,狠绝如霜。阁下可是筱云剑传人?”
景韬听了此话,把镖局晾在一边,又继续好奇的看着两个姑娘。
紫夜抓了承平的手腕,示意她不能暴露。
行走江湖的,人家点了你的名断然就不能遮遮掩掩。不管是恩家是仇家,要找上门来就要应着。
李承平垂眸,拱手道:“晚辈不才,担不起这个称呼。能被无声流的前辈点名,不胜惶恐。”
老者对面的那位一身正气的青年骤然换了脸色:“果然是你!不是冤家不碰头,在下便是柳阳霍家,霍书然!”
李承平眼睛微眯,果然引来了寻仇的。
霍书然像是受欺负要讨公道的小媳妇,怒道:“你狗仗人势,借由官府之力,诬陷我霍家有反叛之心,使我伯父含冤而亡,霍家名声扫地,卑鄙无耻之人,还好意思提着轻霜剑出现在此么!”
李承平嗤笑:“那你倒是说说看,霍家为报私仇斩草除根,又是如何光明磊落了?”
霍书然脸色难看了几分,又道:“江湖的恩怨自己解决,你引官府插手,坏了江湖的规矩,让整个筱云剑在江湖无颜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