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日理万,难得真有空来关心弟弟和弟妹的家庭关系不成,景韬岔开话题:“前些日子臣弟怀疑是将宁公主在搅弄上京,现在看来,是有股势力意图阻拦两国交好。只是这股势力十分警,每次露出一点马脚就变得悄无声息。”
如果刺客那晚得,这场不到一个月的联姻便会随着将宁公主的香消玉殒而终止。届时又要陈兵边境,战火又起。
是谁想要将宁公主的命?
景熙正色道:“南桓的使臣不日就要到达上京协商通商事宜,若是英王妃真的有个好歹,北列是洗不清的。前些日子让你查的黑火药恐怕也与刺杀有关。你最近护好她,定把刺杀的人揪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把国运扼杀掉!”
“她和刺客正面交过,臣弟调查了一番,应当是江湖里着名的轻功“绪风”,刺客的毒蝎也找人查验过,不知出处。绪风就是如今唯一的线索。”
景韬眉目微垂,右扶着额头,自嘲道:“江湖势力也掺和进来?看来朕是不得民心。”
这句话十分凶险。
北列以战养国,打仗就是吃饭的本事,不知多少人靠着当兵养家糊口。在先帝里,开疆扩土国力大盛,景韬继位一直是众望所归,可临到头来还是传位景熙,一时之间朝堂江湖一片哗然。景熙段强硬,把控了这人心不齐的政局。而景韬除了没交西路军的兵权,样样和景熙一个鼻孔出气,止战养民的新政渐渐的有了起色,可按下葫芦浮起瓢,从阻挠之人又有了动作。
景韬沉声道:“区区一些草莽,皇上不必挂心。臣弟定然全力搜捕。”
他的回答皇上还算满意,反正是他媳妇,管这件事情再合适不过。
他皇兄要他当李承平的保镖,直接找了个好理由给他放假,这下连上朝都可以不去了,奉旨在家陪媳妇。
这景韬休沐,想去看看李承平平日里都在干什么。
他走到武苑,找了一圈不见她人影。夏日茂盛的青草几乎把李承平都遮住了,她蹲在草丛里,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路过的丫鬟厮疑惑的指指点点。
他走过去轻咳一声,示意她作为王妃要注意形象。
她却做出一个噤声的势,景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一棵草上,有两个绿色的虫子叠在一起。
她示意他蹲下,道:“这两个螳螂在交配。”
景韬疑惑道:“什么叫交配?”
她挑了挑眉,的这么委婉了他都不明白:“就是在圆房。”
景韬顿时脸都黑了。
“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种话,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看虫子圆房不如自己圆一个。
他气得想站起来,却被承平按下去。
她很认真的对景韬:“听螳螂交配的时候,雌虫会一边交配,一边把雄虫的头啃掉,为了以后给腹的卵提供食物。”
刚才还义正言辞的英王殿下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就扭头和李承平一起津津有味的看。
等母螳螂把公螳螂的头啃掉的时候,他俩一起睁大了眼。
而往来的丫鬟厮并不知道这是两个探索自然的人,还以为在草丛里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溜烟的走了。
景韬心想:“她是想告诉我,弑夫这种事情虫子干的出来,她也干的出来“”
李承平看着景韬,似乎要什么。
景韬嘴角抽了抽道:“看我干嘛?你用不着吃了我,我养的起。”
承平依然很认真的:“我还听,螳螂会从母螳螂的肚子里破出来,再把母螳螂吃掉,我想养来看看。”
“你都哪儿学的?”
景韬满头黑线,把她拖走了。
要么是李承平在扮猪吃老虎,要么她根本就不是甘乐。他印象的甘乐果断、狠绝、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是个没事做看虫子的人?
李承平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去来随我,独闯涯的的女侠范,到了正儿八经谈事情的时候又换成了平定山河,心怀下翩翩公子样,难得露出一丝不务正业来。
但景韬有没有想过,李承平也觉得他和传的很不一样,没有妻四妾,没有放浪形骸,脾气虽然有点糟糕,但是对她还算宽容。就知道闲在家里养鱼,怼她,不求上进。可他往哪儿上进,往皇位上进吗?
外头的鉴镜司马不停蹄的顺着刺客这条线摸幕后主使,景韬又只能守着王府。自打不求上进的俩人建立了深厚的观虫友谊,景韬对她的态度又变了一点,没事做还要逗弄她一下。
经过刺杀一事,她就是睡觉都被景韬盯着,在府里走到哪里都有侍卫跟着,更别想着去出门了。但是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给匠人和裁缝他们置办的院子可以让赵总管去看,但是铺子她要亲自去打探才放心,为了一个刺客就畏畏脚耽误国家大事像样吗。
这起来,景韬破荒的对她道:“你想去哪儿走走?”
李承平毫不掩饰的皱着眉头,心想:黄鼠狼给你拜年,是不是得割条鸡腿还回去?
见她犹豫,景韬又道:“你来上京这么长时间还没出去过。今是端午,街上会很热闹,有划龙船的,搭戏台的,晚上永定河边还会放河灯。”
承平道:“那你不怕”
景韬道:“你怕吗?”
李承平哼笑一声道:“你是只认识我一个月不成。”
阿莱听承平今要和景韬一起出门,迫不及待的端上了最近替她改的衣服。北列妇人繁密的裙子她怎么穿也不好看,何况还不方便打架。
“今是平公子第一次在北列公开亮相,一定要好好的宣传一下南桓的传统服饰。这次用的是南桓最高级的烛锦,这丝滑的绸缎加上南桓传统的巴平花纹是,只有最顶级的绣娘才能做到。而且,吸取了北族羌服的优势,在剪裁下摆上线条更加利落。更重要的是”阿莱掀开衣摆下,得意的继续道:“保留阿莱的秘制,不管是逃跑还是作战,万无一失。”
白色烛锦犹如月华满襟,再看李承平墨染的眉眼,更是俊秀无伦,她不是雍容华贵的王妃,而是风姿如玉的谪仙,如同纹丝不动的山川。
阿莱非常满意的看着她,这才是她心目李承平最美的样子。
景韬可没有专属裁缝,在炎炎夏日仍是一身黑衣,长袍边缘是烫金的一大片云纹,眉眼如星,挺鼻如峰,身上少了邪魅之气,反而多了一身清贵。
景韬见到她时几乎一怔,过了一会儿很无奈的笑着:“今日如此装扮,我可是不敢带你出门了。”
他从未见李承平如此打扮,难得吐了口象牙。
但是她却听不出来,还以为景韬要出尔反尔,急忙想和他道理。好在景韬是拐弯抹角的夸她漂亮,如果让她当场听出来了,她就会恨不得拿拳头讲讲道理。
景韬身边的重樱接着笑道:“王爷怕领上街,被别家公子拐走抢不回来。”
阿莱接着笑道:“你瞧,这一黑一白走在街上,就像一局棋一样,好生般配。”
景韬听了心情大好,嘴角不自觉的噙着笑看她,她只好撇过头,心里暗骂那个姓云的又回来了。
他们没有乘马车,两个人慢悠悠的向最繁华的街市走去。路上的行人不住的打量他们,李承平不自在的找话题:“不是去看划船吗。”
景韬道:“你不是想去看铺子吗。”
没有正事要干,她才不会闲着去逛街。
李承平没了下,算是默认了。景韬问道:“阿莱为什么总是叫你平公子,就是因为喜欢给你穿男装吗。”
阿莱长得太好看了,万一蒙着脸也被景韬盯上了怎么办。
李承平警觉道:“为什么你总是好奇阿莱,该不是对她起了歹心吧。”
景韬挑眉道“就像现在,你很护着她,关系很不一般。”
“因为阿莱六岁刚刚认识我的时候,我是穿着男装的,后来的几个月里一直以为我是男子,平公子平公子的就叫惯了。”承平努力的回忆道。
很久没有和别人提起过往事,她想起阿莱知道她原来是姑娘时又吃惊又尴尬的样子。那时阿莱换茶水弄湿了,正在自己房间换衣服,她又急着想要阿莱帮她把裂开的衣服缝好,怕被琅玉的夫人发现她又去上树。结果正好撞见阿莱在脱最里面的一件,阿莱看见她羞的大叫,当下被阿莱一个杯子砸趴下去。这才藏不住自己的女儿身,气得阿莱一个月不和她话。
景韬一下听出了其的端倪,问道:“你这么就穿男装?”
就算喜欢男扮女装也是长大之后为了方便,倒是没有公主从穿男装的。
像琅玉这样爱惜羽毛的,一生就是个清贫的士人,她夫人没有花那么多银两给承平买新衣服,就拿儿子时候穿过的衣服给她凑合。
承平暗叫不好,不能让景韬知道自己的经历。光她是昭仪生的庶女就已经不配与英王联姻了,要是景韬知道她是自流落宫外的私生女,就是在狠狠打北列的脸面。就像李承卉的,她配不上景韬,做陪嫁还差不多。
“本公主乐意。”她努力装出一点李承卉的矜贵公主样来,其实心里早就毛了。
景韬望了她一会儿,道:“没关系,来日方长,你瞒得了我一时,瞒不了一世。”
承平只能瞪着他。
他忽然觉得这种和李承平斗嘴的日子也挺好过的,有人和你斗嘴,总比一个人在家对着鱼发呆好。
景韬要混球的时候混球,该正经的时候又很人模狗样,他指着两边街道大概给她是哪个富商的,背后的靠山又是谁,平时什么人会逛这些铺子。承平本以为景韬脑子里就记点兵书和鱼,没想到他杂杂澳都来一点,他早些年在上京城也不算白混,两个人一旦聊起正事来就相当和谐。
临了景韬又来了一句:“好好挣钱啊,我还欠一屁股债等你还呢。”
承平之前看了赵总管给的账本,咬牙切齿道:“您还知道府里是亏空的啊,我当钱都是大风吹来的呢。”
顿了一会儿,她又道:“你看过账本吗,钱花在哪里心里有数吗?”
“果然是不出宫的公主啊。”景韬道:“榨直接寄府里,我怎么会看。”
这金镶玉的皇子,和她这冒牌公主真是没法比啊。
话着,景韬停在了一家装饰的富丽堂皇的首饰铺门前。
“我在这儿订了东西,正好取了吧。”
她从前没逛过这么奢华的店铺,足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而景韬似乎熟门熟路。店二一接景韬递过来的牌子就恭恭敬敬的想招呼到二楼的雅间里,景韬却要在一楼随便看看,李承平也只好装模作样的逛。
这人穷惯了,哪怕里有大把的嫁妆,看着那些首饰的标价,她也暗暗的吸一口凉气,这是能买一个矿啊。
“娘子想要什么?”店里还有其他人在,景韬第一次喊她娘子,李承平激了一身鸡皮疙瘩。
“马上是阿莱的生辰了,我挑一个给她。”承平心思都不在首饰上,漫不经心的:“以前没买过什么好东西给她。”
景韬没话。
南桓果然是有钱。北列顶级首饰铺里的东西也只够用来送侍女吗
走了一圈,她的目光忽然被一个装在黑色绒布上的簪子吸引了。
李承平不敢置信的盯着那只簪子,呼吸都有些急促,茫然了一会儿急忙召人来道:“这个簪子我要了。”
这店里的首饰个个价值连城,本来遇上这么连价都不问的主儿,店主应该麻溜的把这单生意做了,可却面露难色道:“对不住了,夫人,这簪子不卖。”
李承平急问:“为什么不卖?”
“这簪子是一位大人托店的陆大师打造的,材料也是那位大人送来的。陆大师的得意之作,店求着才能在店里展示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