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韬死死的盯着她,李承平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好像很费力的在思考。
景韬见她居然没有一点反应,换作从前,他真的很想把惹他生气的人揍一顿。
他气的牙痒痒,咬了李承平的脖子。
是那种想要用力咬下一块皮肉来,但是又忍住了。
承平吃痛蹙眉,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两道齿印,她也没反抗,就任凭景韬把怒气撒在她身上。
景韬真的很爱生气,气的胸口还在不住的起伏。
李承平垂下眼睫,肩膀一松,道:“因为没有用的。他们要如何,我没有反抗的能力。”
“你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吗!为什么不倾你所能去报复那些让你不好过的人?”
连他都替她觉得憋屈。
对付发怒的人,自然要采取怀柔策略。
她指拂过他几乎要立起来的眉毛,语气含着说不出的悲凉:“这是我的命。”
景韬火焰山高的怒气瞬间被李承平这句话浇的透心凉。
其实这本不是她的命,这都是拜他所赐。
他无力的放开李承平的肩膀,没有再说一句话,有些落荒而逃的离开了德音居。
灼桃惊讶,这才一会儿功夫,刚才恨不得把公主生吞活剥了的人,怎么垂头丧气的走了?
她和阿莱立刻窜了进去道:“公主,你没事吧?”
李承平一只捂着脖子,不想被她们看见齿痕,一边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阿莱立刻吩咐灼桃:“你去准备一下热水吧,我和公主说说话。”
虽然她刚才是在演戏,但戏人亦是她自己。
那句“是我的命”脱口而出时,她对强按住了景韬的恨意。
阿莱问道:“平公子和王爷解释清楚了吗?”
李承平不答反问道:“我是不是太卑鄙了?”
她抬眼求救似的看着阿莱。
她怎么可能傻到真正和南桓往来的信件被北列知道。
南桓也有很多人要破坏这联姻通商,如果真因为她遇袭作为借口再一次兵戎相接,便正了意图挑起两国战争人的下怀。
为了不给他们可乘之,她特意让李承怿不要给北列施加压力,她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南桓只当她遇刺之事从没发生过就好。
但最大的问题便是所有人都会认为李承平是个不得庇护的公主,在北列的处境会越来越难,只能保全自己容忍各方给她的委屈。
但她没有选择把真正的意图告诉景韬,反而是在他面前装柔弱无助。
阿莱掰开她捂着脖子的,看到那齿痕,笑道:“他咬了你,你骗了他,你们扯平了。”
承平也笑了。阿莱总是能在她陷入莫名情绪的时候,用最简单的话把她拉出来。
景韬咬她的时候,她心想只有小孩子才能干出这事情。心里面气到想咬死你,就真的咬脖子。
阿莱看那齿痕还不浅,对她道:“这大夏天的也遮不住脖子,明天得涂点粉,让旁人看了,还以为”
阿莱和承平面面相觑。
接着阿莱就捂着嘴笑,吩咐灼桃别再进屋了。
留下承平一个人脑海里回放景韬凑过来狠狠的咬她一口的画面。
活色生香。
这下轮到她气得要把景韬大卸八块了。
景韬对于追查幕后之人不是非常卖力,他想把这件事情拖久一点,这样就可以借由不安全的理由把李承平圈在府里。
之前他对李承平的戒备心还很重,现在居然相信她真的是一个无权无势无靠山的可怜女人。
李承平确实可以借由南桓的压力来对抗北列的迫害,但那种冷冰冰的对抗已经是过时的策略了,与其势均力敌,不如装作自己柔弱可欺,引得景韬来为他出力。
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看重情义和承诺,一旦他把李承平圈进自己的领地,认为这是他必须要庇护的人,就必定会倾尽所能去帮助她。
虽然说这招损是损了点,但是效果一定非常好。
损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李承平大概有两天没有见到景韬,直到有人通传端王和端王妃前来拜见。
景韬最讨厌别人来家里打扰他,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上门的人不多,且大多数都被他一口回绝了,弟弟的面子他也不想给,但无奈景诺深谙和景韬撒娇的技巧,成为了大婚后第一位拜访英王府的人。
承平在一众姑娘的帮助之下,忙脚乱的学了一早上该如何作一个合格的夫人招待客人。
在她与端王夫妇一番客套话过后,景韬才黑着脸出现,从始至终和承平还是没有一点交流。
一边是和端王妃有说有笑的端王,一边是不搭不理的英王夫妇,端王家和英王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端王妃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虽然前不久做了母亲,和景诺放在一起闹,天生一对的可爱俏皮。
端王妃看出两个人的端倪,示意景诺赶紧把正事说了,别在这打搅人家。
景诺全然不顾端王妃的暗示,对景韬说:“哥,我前段时间听说婉兮姑娘又重现江湖了,我实在是耳朵痒,好久没听过婉兮姑娘唱曲了,颖儿也想听听。你把她圈王府里头,也太可惜了些。”
景韬就知道景诺找他没什么正事儿,道:“婉兮有她的规矩,你要听自己找她去,我也没拦着你。”
“这这这,我怎么能”
这好歹也是英王府的女眷,他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
景诺得不到他哥一个回应,把眼神投向承平:“嫂,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应该不会像我哥那么心硬吧?”
承平对他们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她还在想婉兮的规矩是什么。
景诺连忙拉拉端王妃的道:“颖儿,我可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你是不是也该和嫂说说情?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颖儿之前帮着萧贵妃给了承平难堪,但蜜罐里泡大没什么城府的小姑娘,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颖儿说话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糯,对承平说:“嫂温柔贤惠,肯定和婉兮姑娘相处的很好,能去替我们去请请婉兮吗?”
这种可爱又漂亮的小姑娘的请求,她一般都不会拒绝。
景韬心想,温柔贤惠这四个字,她挨得上偏旁吗?上次婉兮一定是受了李承平的迫害才会去惬月楼。
可是没过多久,婉兮真的邀请她们去王府里的湖小亭。
待他们落座,婉兮问端王夫妇想听什么曲子,而且还一副和李承平很要好的样子。她什么时候挖了他的墙角?
一曲唱罢,端王妃非常真诚的对婉兮道:“果真是犹如天籁,颖儿能得婉兮姑娘一曲,生有幸。”
婉兮施然回礼道:“端王妃过誉了,婉兮久不登台,早已经比不上现今的新人。”
“怎么会呢?婉兮姑娘如今胜过当年了,若是哥不这么吝啬”景诺说到一半偷瞄了一下景韬的脸色继续道:“必定是万人空巷。”
“阿诺,我不喜欢与人扯闲话。”景韬容忍他扯完最后一个字。
景诺拿他正经的像块木头的哥没办法了,只好说道:“是关于半夜闯入王府刺杀嫂的那个刺客的。”
他们听了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见自己终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景诺一本正经道:“我前天在西郊的檀山打猎,半路上遇见一个年轻男子。他不跑还好,可这一跑,让我的暗卫瞧出轻功十分了得。暗卫说这是江湖上几乎绝迹的轻功绪风,我想了又想,这名字我耳熟。”
颖儿哈哈一笑,接着说:“他一直想到今天早晨才想起来。”
承平忽见婉兮斟茶的时候一恍神,撒了些水出来,她平静的笑了笑,只道是自己不惯面对太多人了,随即对大家行礼道:“几位殿下议事,妾身便告辞了。”
景诺这消息来的太及时,本来京兆府衙门打算随便捉个小偷充做刺客,这下景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线索让他们随便结了这个案子。李承平这边也把西一阁所有的人都派出去。既然绪风曾经在上京的西郊出现过,就必然能留下蛛丝马迹。
绪风落在景韬里是迟早的事情,婉兮知道自己今日的失措逃不过李承平的眼睛,当日下午便自己去了德音居。
她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道:“绪风刺杀王妃罪无可恕婉兮恳求不要将此事牵连到他的家人!”
李承平觉得好笑,她与绪风交过,若不是她那晚不在房,就死在他的下,婉兮怎么会认为向她求情有用。她是这种善良的小公主吗?
承平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婉兮,仿佛她从来就没有与此人有过任何交情。
“所以呢,你想让我不要再继续追究此事?呵,就凭你一句请求,我就要放过一个搅得我无法安宁的人?他就是九死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刺杀皇亲国戚是诛九族的大罪,只要绪风被抓,京兆府衙门不会放过他。
婉兮嘴唇发白,虽说她与英王的关系甚好,但是也觉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改变什么。婉兮似乎十分紧张,不停的颤抖,仍是稳住了声音道:“绪风与王妃无怨无仇,他只是一个飘摇的江湖人罢了,背后推定有他人!”
婉兮与阿莱相处的很好,阿莱实在不忍婉兮如此,便低声在承平耳边说:“让婉兮和绪风谈条件,绪风吐出雇主的信息,我们放过他的家人。”
李承平点点头道:“你有办法让绪风吐出幕后黑?”
婉兮道:“我我没有十分的把握。”
李承平追问道:“你和绪风是什么关系?”
惬月楼来往的都是非富即贵,真不知道婉兮还牵扯到北列多少有名的人士。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小小的歌姬,竟然还和江湖人有牵扯,婉兮的人脉关系可不容小视。
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阿莱都有些不忍,眼神示意承平不必太过为难她。
“婉兮还年幼时,得过一位姐姐的照拂。是她教我怎么唱曲,怎么待客,没有她,就没有婉兮的今天。后来她和绪风一起走了。五年过去了,本以为她必是和心上人双宿双飞可是我也不知绪风为何做起了这种刺杀盗窃的勾当”
李承平思索片刻,让阿莱把婉兮扶起来。既然是与婉兮有旧,让婉兮欠她一个人情,日后有的是让他还的时候。
“你能在英王抓到绪风之前先见到他吗?”
婉兮大喜过望,既然承平开始在想办法,就有希望。
“可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王妃真的肯答应我放过他的家人吗?”
李承平见她眼已含泪水,必定是与那位姐姐情谊深厚,带着些威胁的语气道:“这要看,绪风能不能给我想要的东西了。”
“来人,婉兮勾结刺客意图不轨,给我押下去暂听发落。”
婉兮立刻被人束在背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可李承平却依然是一副冷面冷心的样子。景韬曾经告诫过她李承平心狠辣,胆敢当众掐死后妃,难道她这一步是走错了!
西郊的日头沉入到檀山下,余晖不甘落寞,却不得不收场,山间白雾越发浓重,恐怕要隔日阳光才能驱散。
景韬敲山震虎,把所有绪风能够藏身的地方都搜了个遍,他驻扎在上京附近的军队头一次动起来,让北列朝廷为之一震,英王的势力,仍是不容小觑。
城郊的一处行脚的茶馆,屋外摆了几张长板凳,几个过路的人排了两排在侃大山。
“最近怎么总看见些士兵在城郊,是又要打仗了不成?”
“你没听说呀,这官府搞不定刺杀英王妃这事儿了,英王要是不把刺客绳之以法,这脸往哪搁呢?”
“抓个刺客,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我看那个将宁公主是妲己再世。”
“托她的福,出兵抓刺客,总比出兵打仗好吧?”
路边的茶摊上,一个身量修长的男子,用斗笠半遮着脸,端茶杯的上有几道可怖的伤疤。
英王是如何得知他藏身于西郊难道是雇主为了撇清关系故意透露他的行踪,好让他做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