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辉香散下在了洗浴的热水里,药效不仅会随着肌肤吸收进去,还会随着呼吸的水雾进入到身体。
如果承平没有洗着突然昏睡过去,或许等景韬洗浴之后,两个人的药效便能够双倍。哪怕是承平先主动,景韬自己也把持不住,最后也看不出来是下了香药,只当是自己情迷意乱了。
顾不得这么多了,景韬只能先把她横抱出去。
景韬把她轻轻放在床上,正想喊人找解药,但外面的丫头不仅自己识相地撤走,而且还把门给带上了。
王爷进了浴房,又把王妃衣衫不整地抱了出来,接着要发生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李承平又是头昏又是激热难忍,她昏在浴房里吸进去的药就更多,只能死死咬着下唇。
承平也就奇了,别人大不了就是很想泄欲,为什么她特想睡。最难受的在于大脑和身体被撕扯开,一个昏昏欲睡一个兴奋不已。要不是景韬吵她,她能一个人昏天黑地睡死在浴房里。
这一会儿的药效对景韬作用不大,他稍微冷静了一下,看李承平都把嘴唇咬破了,也还是乖乖地待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他问她:“你当如何?”
她声音有点气若游丝,艰难道:“去找阿莱,让她想想办法配出解药。”
景韬就是没被药倒也被她身上气息激到。
他只能转过身去不看她,拧着眉头道:“找阿莱做什么?我就是你的解药。”
承平不是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只是她没想到景韬会为了她而献身。
李承平的头明明都已经快晕炸了,却还是费劲地说:“我最讨厌被人算计。”
景韬面无表情道:“被算计的人不是你,是我。”
这件事一定是他母后做的,决心给不听话的儿子和儿媳加一把火。
他母后安插了人在府里,能不知道他们两个向来是李承平先去沐浴吗,如果是他先招,他可以死抗着,可是李承平招,他就不会看着一个女人替他受苦。
辉香散的厉害他曾经尝过,整个人就像发了疯似的,不得到想要的必不善罢甘休,否则便是蚀心蚀骨般,母后也太狠了些。
想来也是料到他不会无动于衷。
景韬看她蜷缩着身体痛苦地扯着被子,身体从头到脚的每一寸都紧绷着,额头已经满是汗珠,嘴唇都被她咬到流血。
景韬喉头动了动,坐到她身侧,伸去解她的衣襟。
承平眼眶微红,呼吸急促,说话倒是利索,反问景韬道:“算计你,你就认了?”
母后什么都要控制,控制不了他,就控制他身边的人。
而被逼到这个地步,景韬仍是不为所动,这就是景韬的错了。他已经伤害李承平很多了,现在还要不停的伤害她。
母后要他与南桓联姻,要他永远不争夺皇位,要他光辉永远不能超过景熙,他都听了,仅剩的唯一选择是挑一个南桓的公主。
李承平是被逼无奈,景韬又何尝不是呢?
景韬抚过她的头发,呢喃道:“乖,很快就会好的。”
好像是被这句话安抚了,承平真的放松下来,也不再去咬嘴唇了。
罗衫褪去,女子的温柔暖香暴露无遗,可景韬依然不紧不慢的,没有一丝兴奋。
李承平不得不承认,即便她没有计,景韬也很诱人,而现在,他唾可得。
只需要再接近一寸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按捺不住,她几乎想把他的气息全部吸掉。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句话能做到的人不多,李承平算一个。
她抬拂过景韬的脸,强忍住了进一步发展的念头,喘息了一会儿,咬着牙说:“不乐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了。你不是说过大事上不听她的,这不是大事吗?”
景韬忽然一怔,缓缓地放下来,李承平的聪慧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他不过轻描淡写的几句,她就能猜到个大概。
他母后是对的,是为了他好。而李承平告诉他,你可以不受她控制,你不乐意的事可以不做。
景韬叹气道:“但是你辉香散的滋味不好受,这对男人来说又不是难事。”
如果是景韬主动的,她就算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是愿意的,他们又凭什么任太后摆布?
李承平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宁死不屈”。
她忽然推开景韬,也不在意身上只剩亵衣,一掀被子往他身上一盖,道:“离我远点,现在别让我看见你。”
看见你就坏我清明。
他以为李承平是生气了,有些沮丧地把被子扯下来。
李承平已经闭着眼睛在打坐运气。
景韬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承平道:“我出过家,在领悟色即是空。”
景韬对她的回答感到五雷轰顶:“哈?”
承平闭着眼睛不看他,说:“烦,再看我揍你。”
景韬当没听见似的,抱着臂坐在一边看她。
景韬头一次见到在男人面前坦腹露背还如此淡然的女人。常年习武使得李承平腰腹有力,臂紧实,只是肩膀和肋下都有几道箭伤,后背更是有一道几寸长的刀疤。
他见过的女人都是肤若凝脂,别说伤疤了,连一块淤青都不会有。
景韬沉默地坐着,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等到李承平周围的气息都顺了,似乎真的靠自己就把药效给逼退时,她睁开眼睛,旁若无人地把衣服一披,全无害羞的样子。
景韬问道:“你真的出过家?”
李承平冷脸一横,道:“你脱也脱了,看也看了,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现在验了货,真不能换王妃了。”
景韬还是追问道:“药量这么大,是个真尼姑也早就欲火焚身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和体质有关。我想起大婚那晚也是突然睡过去,本以为是风寒汤药喝多了,现想来也是有人给我下了药。”承平继续道:“筱云剑本就讲究安神平心,许是我练的心法能护住神智,正好和某些药效冲了,只剩蒙汗药的效果。”
既然这心法有这么神,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被药效害得这样,景韬又问:“那你打坐调息又是哪里学的?”
真会问到点子上。
承平跟着兰师伯的那一年里学了不少东西。兰师伯的大徒弟专攻媚术,和她对视超过五秒的人最终都会牡丹裙下死。大师姐又是个不知轻重的,就喜欢逗承平这样新来的弟子,骗她说这是霓裳班的基本训练,没事就带她看点传承百年,科学全面的风俗春宫读物,就差带着去实践了,承平和阿莱十五六岁时没少受到成年人的荼毒。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大师姐要是自己玩过火了,就用这套打坐调息的办法降火,怕李承平有一天也热情奔放过了头,于是也一并传授给她了。多年来疲于奔命,这是她第一次用上。
她当然不会告诉景韬,说谎是很容易被揭穿的,但是只说一半真话却是保险的。
“我师姐教的。”
“你说你师傅只有一个弟子,哪来的师姐?”
“我不止跟了一个师傅。”
景韬哦了一声,看来她还藏的挺深。
景韬还想再挖出些李承平的过往来,可惜没聊几句,承平忽然身体一软,缓缓倒在床上再次昏睡过去了。
景韬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她无可奈何。一个连辉香散都能挺过去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如同他们大婚的那晚一样,景韬替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坐在床边,思索着是否能够当面谴责他母后的行为。
这次他母后真的太过分了。如果他出面,母后是否会就此收?可如果他不出面,李承平和太后之间又会怎么针锋相对?
他盯着床边的烛火看了至少有半个时辰,也没想出个结果来,看来还是等明天和她商量一下。
当李承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身体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腰背极其酸痛,如同一摊烂泥似的,她坐到梳妆镜前,才发现自己竟是满脸的泪痕。
昨晚又梦见了什么?
有人推门进来,听脚步声就知道是景韬。
“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死呢。”
景韬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他昨晚直到夜深才睡,又不得不半夜爬天亮的赶早朝。
反而李承平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狼狈,又不知从哪里凭空化出了一身的从容风度。
李承平看向景韬,那眼神让他感到陌生,说不上幽怨哀婉,却如同灰烬一般。
他正想开口,承平却道:“王爷不必多言,犯不着为了我而忤逆了母后。昨夜之事无需挂怀。”
虽然李承平总是对他恶语相向,不气他冒烟就不罢休,但是经过快两个月的相处,他以为他们至少算是比较熟悉的人了,可李承平对他说话的语气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冰冷和疏离。
他虽然没有拿着刀子捅她,可是那些刀子都是打着为了北列,为了英王的招牌刺向她的。
景韬正不知说什么,正巧阿莱进来,喊了一声“平公子”。
景韬离开了,与阿莱擦肩而过时,他不甘心地看了阿莱一眼。或许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英王的王妃,只有阿莱的平公子罢。
“平公子,你怎么了?”
阿莱昨晚更才回德音居,她去照顾绪风的女儿了。
承平打开了梳妆台上的一个锦盒,问道:“绪风的女儿情况如何?”
阿莱走过来要替她梳洗,一边道:“丹魂草疗效很好,暂时无恙。药师谷的嫡传弟子会随南桓的使团抵达上京。”
承平虽然很想阿莱一直待在她身边,但还是说:“嗯,辛苦你了。以后就不必特意回来伺候我,这些琐事有其他丫头。”
阿莱看见了锦盒里装着的那支云纹木簪。
承平忽然说道:“我好像梦见他们了。”
只是这一句话,她的眼睛便渗出了一些泪,她快速地眨眼,让睫毛分散这些遮挡视线的多余之物。
战争,是她永远也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如果他们未曾兵戎相见,或许她已经接纳景韬了。
“我梦见他们从烈火爬出来,浑身焦肉,问我,甘乐,你的心会不会痛。你把我们丢在赤焰里,我们拼死救你,不是让你去做敌人的妻子的。”
承平说的很轻很慢,她的瞳孔涣散,似乎梦里的人爬到了她的眼前,抓着她往火焰里走,她已经被烈火焚烧成了一把灰烬。
“我背叛了他们。”
她话音刚落,阿莱便恨不得抽她一个耳光,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在你心里你的五个亲卫就是这种人吗!”
阿莱一把拿起那只云纹木簪递到她眼前道:“你告诉我,他们为了什么打仗?”
承平吞了吞喉咙,望着阿莱道:“为了有一天把北列人从南桓赶出去,为了有一天不用把自己的孩子也送上战场。”
“你背叛了他们的信念吗?”
承平不语。
阿莱又道:“你正在完成他们的心愿。”
“可他们一定不想我用被逼无奈的方式来完成。”承平对阿莱道。
阿莱蹲下来对承平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承平不会对阿莱隐瞒,她数次张了张嘴都咽回去了,最后拗不过阿莱才道:“太后让人在沐浴的水里下了辉香散。我没事。”
阿莱替她把脉,对承平道:“怎么会没事呢,你的脉象很乱,必须要找个大夫来看看。太后真是欺人太甚!她当我们都必须乖乖受她控制吗!那王爷他”
承平摇摇头道:“他很尊重我。”
记得她的生母对她说过,憎恨着一切活下去是最简单的活法。
如果景韬暴虐又残忍就好了,他可以把她囚禁起来,也可以侮辱她打骂她。但正是因为景韬一直都尊重她,帮助她,她才没有办法去恨他,任性地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他的身上。
“承平,是否成为王爷的王妃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是否接纳他。除此之外,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自己。谁要拆散你们也好,要用尽段逼你们也好,跟着这里走。”阿莱指着自己的心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