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脖子镇静自若,可阿莱听承平说这些人要与她结盟除掉景韬后,不禁心跳都跟着快了几拍,她抿了抿唇道:“这不行啊,你真的要和王爷反目吗?”
承平随着马车摇摇晃晃,轻描淡写道:“我和景韬就只是结盟的关系。只要我把王府里其他的势力清除出去,让景韬摆脱太后控制,我们就两清了。盟约结束之后是敌是友,不就看我想怎么样吗?”
阿莱心又沉了几分,李承平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弃搅乱北列的心,现在让她逮着会了。
阿莱忙说:“难道你对王爷就没有一丁点感情吗?他对我们挺好的。平公子,你想一想,我们从小到大有几个人这样真心实意的对待我们呢?”
承平冷冷地掰开阿莱拂在她背上的。
“如果我们没有站在相对的立场上。”
“现在的立场哪里是相对的?你们都想要促成两国”
李承平生气的说:“好了,你不要再替他说话了。你也不想一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会自毁容貌吗?你忘性大,心胸宽广,我可还记着这些仇。”
恨和破坏是如此轻易,而爱和守护却那么难。
阿莱沉着脸,一路都没说话。刚才承平说的那番话让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这些人挑唆,李承平和景韬的恩恩怨怨早就该翻篇了。
马车在离王府还有几条街的一个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她们下了马车之后快速的向王府奔去。
李承平回来之后先把今天所有护送马车的侍卫和家丁都叫出来兴师问罪。
李承平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擅离职守?”
侍卫和家丁们见到承平十分惊讶,道:“王妃刚才回府之后,不是说有事要出去,不让我们跟着”
家丁一直驾着马车在市贸司门口等着,接到王妃之后就一路护送回府,亲眼看见她在王府门口下了马车就一溜烟跑了,什么时候擅离职守了?
李承平没有再问话,反而召来紫夜。
她很少这么生气,说道:“紫夜这个侍卫当真是尽职尽责,要等我被关个几天你才出现?”
紫夜只能跪在地上请罪。
李承平又问道:“你最近是不是一直和寇淡一起?”
紫夜没料到李承平突然问起此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
李承平叹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现在,马上,立刻把寇淡抓起来。”
紫夜非常吃惊,额角冒汗,连忙向承平道:“寇淡做错了什么事?还请公主明示!”
紫夜和寇淡的接触太多,其实早在见绪风那件事上,承平就察觉到紫夜和寇淡关系不一般。
李承平气得要冒烟,说:“你现在竟然先问我为什么,再做事?”
紫夜连忙磕头道:“紫夜不敢。”
“西一阁现在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联合其他人一起挟持我!要是没有他们协助,那些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劫走马车不成?他们在我走出市贸司官衙之前,让寇淡装扮成我的样子上了王府的马车,后又换了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装扮成王府侍卫和家丁的样子过来接走了我和阿莱。”
紫夜负责传递她对西一阁的指令,对西一阁的更加熟悉,西一阁没有任何理由背叛李承平啊。
可只有寇淡才能对承平如此熟悉。并且,能够做出一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还能得到家丁和侍卫的装束,必定是有内应。
“寇淡联合外人挟持我,而你竟然还要袒护他,这就是你的忠心?我看你还是跟着使臣团回南桓去吧!”
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整个西一阁还是寇淡自己的打算,她已经斥责了紫夜,紫夜必定会自己去找寇淡算账。
她平复了一下怒火道:“把他带过来,我要亲自问话。”
当天晚上紫夜就把寇淡五花大绑地送到李承平面前。
寇淡的本尊是一个长相有些女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紫夜一起端端正正跪在李承平面前。
“我给你一个辩解的会,要是说不出个前因后果,你和紫夜也就不必再在我面前出现。”
寇淡做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他说道:“鉴镜司检举裴广轩的证据来得蹊跷,小人在追查时发现有人给鉴镜司提供了帮助。”
李承平觉得寇淡在故意扯开话题。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这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今天劫持公主的人与起鸳楼和鬼市的九都有联系,可以说是躲在裴广轩后面操纵全局之人。”
这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
“小人和起鸳楼接触时差点暴露了与公主的联系,为了撇清关系才答应他们乔装打扮成您的样子,替他们挟持您。小人让公主深陷险境,着实是万死难辞其咎,要杀要剐,全凭公主发落。”
紫夜连忙磕头道:“公主,寇淡虽然有错,但却是不想因为自己暴露了西一阁和公主,还请公主网开一面。。”
“你还敢替他求情?”李承平冷笑道。
紫夜不起身,也没有否认。寇淡原本女气的脸瞬间凌厉了几分,道:“紫夜对此全不知情,并无包庇之心。是我办事不利,险些暴露了公主,请您降罚到我一人身上。”
看他们互相争罪的样子,承平又气又笑,又是女大不留。
李承平心软的很,从来没有因为做不好事惩罚人,只是紫夜和寇淡有感情,很多时候难免乱了阵脚。
她看着他们二人道:“好啊,那我罚你们不许相见,这两个月的银子也不用领了。我花那么多银子养你们,你们要对得起这份价钱。”
寇淡听见李承平罚他不许见紫夜,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而紫夜也是紧皱着眉头,也不谢恩。
李承平玩着自己的指甲,说:“干什么?寇淡你替我和那些人牵线搭桥,不也是想我们要扳倒景韬,然后回南桓去吗?早点用心把这件事情解决,难道你们还想在北列过一辈子?”
紫夜和寇淡相视一眼,李承平这是同意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了!
“只是你们要记着,我有武功傍身,遇到危险可以逃脱。这次有惊无险,还见了个幕后主谋,如果再让让阿莱深陷险境,你们永远在我眼前消失就算是轻的了。”
最后李承平吩咐寇淡道:“你可以继续装作与他们合作,不要暴露你与西一阁还有和我的联系。”
他们原本可以用别的方法约她谈,却偏偏要用劫持的方法来来为了彰显实力。这伙人背靠的北面最大的情报组织起鸳楼,又与黑道上的九有联系,确实是惹不得。
李承平在马车上的话有一半是说给那些人听的。她何必真的立场鲜明,意志坚定?
两边都靠,两边都能讨到好处,至于到时候究竟站在谁那边,她还可以见风使舵。
两江沿岸一场大雨下去,并没有北方那种雨过天晴的碧空如洗,反而越发的闷热起来。
北列去岁收成就不好,今年先是北方暴雪不断,南边入夏时又遇上洪灾,导致各地难民聚集乞讨,饿莩遍野,连书上记载的易子相食之事都有发生。
停下与南桓的战争,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验。先帝的一生可以用穷兵黩武来形容,就算没有突然驾崩,北列也打不下去,只有休养生息才能让国家缓过来。
好在战争停了,通商之事既成,就能让一部分百姓的粮袋子鼓起来。
快马日,景韬和景洵走到两湖地区,看着路上千里荒烟,原先的农田被水淹过之后,都散发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自古以来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无非就是“天灾人祸”。天灾是不可避免的,但人祸却是自找的。
两湖地区之前组成的抗击流民革命的军队只是一只杂牌军,各打各的,不成气候,经过景韬一收拾,也算有了点样子。
景洵给景韬倒了一杯热茶,慢吞吞地喝完,他才问道:“打完别国打自己,贪完军饷贪赈款,在景家王朝下,百姓几时能安居?”
长风掠过大湖自东而来,景韬卸下肩头的甲胄,沉默地望向荒凉的方向,细雨后的空气还是含着一点水汽,他的神色凝重起来。
景韬没有景洵这么多愁善感,他苦笑道:“几时安居不难看到,再给我几天两湖地区就能稳下来。问题是,又能安居几时呢?”
流民的队伍里还混了不少匪帮,他们没东西可以抢了,又对官府怀有天生的恶意,这些悍匪做起了流民队伍的头头,教他们怎么去抢地主的粮食,怎么防火烧官衙。
原先景韬认为出动军队反而压制民怨适得其反,不让军队介入,只建议景洵这个不党不群的布衣平复民怨,罢免官员。
后来裴广轩的爪牙眼看自己跟着要被收拾,索性加入了他们。流民队伍与官府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两湖当地民怨本来就深,很快挑出了事端,引发了暴民叛乱。
各方的混杂使得一场跋涉百里的讨饭成了揭竿而起的反乱,他们都知道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可家里全饿死了,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陈胜吴广一句“等死,死国可乎?”流民还都觉得自己是为了国家而青史留名,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
景韬见识了六年风风雨雨,知道暴民叛乱并不难解决。北列把铁器管的非常严格,只有军人才能有正经武器,流民里的铁锹锄头都是有限的,装备齐全的西路军一压过去,便已经轻松的打掉了先头部队。
可这些都是北列的子民,就是军队里面一些士兵的亲人朋友。
景韬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一边随便打打,当众处决了些叛乱的头领,并且答应不对其余流民赶尽杀绝,还是以景洵招安为主,发放粮食,重新安置流民去其他地方。
可是传着传着,不是变成了英王用兵如神,天破两城,就是英王心狠辣,对流民残忍暴虐。
这种传言要是回了上京,又不知道被什么小人传出功高盖主的言论。
局势稳定之后,他干脆不干了,一路上买点特产回上京。
自从裴广轩被景韬亲摁倒之后,他和其他官就更没有交情了。景洵本就是废除皇籍的皇子,布衣之徒无忧无惧,用不着给朝廷里的党争和势力面子。
景韬和景韬处理完两湖流民的事情后,从南往北回上京的路上走到哪杀到哪,有景韬协助,景洵把各个地方涉嫌贪腐鱼肉百姓的官员都清了个遍。
景韬从两湖地区回到上京,紧赶慢赶让马连着跑了五六天的路,一进城就风尘仆仆地往王府冲,他在心里面幻想了无数次,李承平在家里满心待他归家的样子。
人骚客们总喜欢以女子的口吻写些思妇诗,想象女子满眼柔情,思念的肝肠寸断,等到丈夫归来是一个多么令人动情又浪漫的时刻。
景韬现在的心情颇有:“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他希望李承平也是:“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小别胜新婚,景韬头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整个人精神都抖擞得很。
门口的小厮见到王王爷回来,高兴地跑去通报,景韬就站在门口,想要李承平过来迎接他。
可是他左等右等,门口没有,屋里也没有,整个王府都没有。
一盆凉水浇得透心凉。
李承平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他老早就写信通知了要回来的日期,结果她居然敢不在家?
可怜的景韬并不知道,他媳妇不但不想他,而且还想在他背后捅刀子。
灼桃见到景韬十分惊异,因为比承平预估的时间要早了一天。
景韬忍着怒火问道:“李承平去哪儿了?”
灼桃忙回道:“回王爷,南桓的使臣团近日到了上京,王妃正忙着与使臣安排各项事宜。”
见景韬仍然是黑着脸,灼桃又道:“王爷要不先沐浴更衣吧,我这就去通知王妃回来。”
“不必了。”
景韬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自己回了清平轩。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