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九十九章 命如微芥(1 / 1)某星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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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承平眼里最后的景象,是大师姐摇曳的身姿,和她那句戏谑的话:“你说男人影响你拔剑的速度”

之后她便陷入了一场异常的梦境当中。

她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沉浮了多久,梦境有时延续有时中断。恍恍惚惚有很像现实的记忆闯进来,比如又见到白敬仪,比如和紫夜过招。

当梦境中断时,她似乎被谁抱起来,抱着她的手折腾来折腾去,辗转将她放到一个柔软的地方,她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愤怒,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软弱无力,任着别人摆弄。

一旦挣扎着想搞清楚是谁对她不敬,头便开始一阵一阵的疼起来

恍惚中梦境又来了,白敬仪把她练到浑身是淤青,她的右腿抽筋到站不起来,也这样哼哼唧唧的叫过,可是师傅还是冷着脸,说,你要走这江湖,就收起你的软弱来,不然就回你家,安安心心嫁人去。白敬仪知道她最害怕被丢回去嫁人了,所以她不敢再喊疼,自己把腿筋舒展好,一擦汗站起来。

可这次,却有人轻轻替她擦了额头的汗,又用手稳稳地将她扶起来靠着,慢慢输内力给她疗伤。

那是一股霸道的内息,仿佛在和她身体里的筱云心法冲撞着,又慢慢探究着。

血莲心法早就让李承平自己废了,不破不立,她借取了血莲心法中蛮横的修炼方法,又融合了筱云心法平和的运用,现在才有了陡然间突飞猛进的内力。

疗伤过后,她又稳稳地被抱了一阵,她闻到的很熟悉的味道,不是很香,却很温热又安心,心里的怒火也渐渐消减。

景韬拉下软帐的纱幕,稍往后看了一眼。他的占有欲又上来了,即使是把李承平养大的师傅,也不能给他王妃疗伤,也不能看他王妃熟睡的样子。

“已经没有上次走火入魔时那股诡异的内息了。白掌门,你可知道她修炼了什么武功?”

白敬仪翘着二郎腿,瞧景韬一脸凝重的护着李承平,心里不免想笑:“筱云剑是正统门派,她这剑法的十三式都耍不好,我可没有再教过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

不一会儿,白敬仪严肃起来,道:“不过,如果她在剑庄外得到什么高人传送的内力,或者像舒蕊珠那样修炼了邪门秘籍,可就不好说了。”

景韬略作轻松摊手道:“可是现在消失了。”

白敬仪却拍拍他的肩膀道:“或许更糟,他们融为了一体。没听李承平自己说,她有两个意识。”

景韬瞳孔猛得一缩。

解摄魂术,要么施术者死,要么任务完成,可是李承平却突破摄魂术杀死了施术者。如果不是李承平身体里有两个意识,而舒蕊珠只控制了其中一个,便无法解释李承平能无缘无故靠自己解除舒蕊珠的摄魂术。

舒蕊珠大闹了一场,不过是月亮偏移了半片天空,车马在昌州多停了七日而已。对于整个的江山风月,对于庙堂之高和江湖之远,谁管此处发生了什么?

再次醒来时,英王的车队已经到达了北列的国境,宿在一处驿馆。

又一次离开了故国。

当她从床上坐起时,望着窗外星河如斗,她知道,一切又会继续下去。

“终于醒了。”

景韬被她起身吵醒,也坐起身来。

承平急忙拉住他的衣服问:“我师姐呢?她要杀你。”

景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她对你使用摄魂术中间发生很多事情,可能你都不记得。现在离她闯进来已经过了十多天,我们现在已经回到北列。”

“她人呢?”

景韬却不想告诉她真相,撒谎道:“你师姐没有得手,被你师傅带走了。”

承平还想继续问,景韬却显得很疲惫的样子,他不想告诉李承平关于另一个意识杀死舒蕊珠的事情,说:“别问了,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我都处理好了。”

承平思索后点点头,却拼命在梦境记忆里思索着碎片般的现实,一时之间,就当身边根本没有景韬存在。

按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并没有自己被摄魂后的记忆,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如果真如那晚她亲口所说的,身体里有两个意识,她在生死边缘用另一个意识破解摄魂术的话那谁才是李承平?还是说,李承平身体里,一直都有两个“人”。

景韬随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问道:“你没有觉得,你的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个人。”

她非常震惊的看着景韬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景韬道:“我比你想象的要更了解你一些。有很多东西,你是瞒不住我的。”

承平神色复杂的看着景韬,不知道他究竟还那知道多少。她既想要把深埋再心里的不安和疑惑告诉景韬,却又习惯性地告诉自己,如果景韬知道她的真面目会厌弃她。

她决定必须瞒死,不能像上次被逼问南桓皇帝和自己的关系那样。

月光透过窗棂向屋内射进一束束光线,照在李承平墨黑的发上。她的眼神迷蒙,抬头看向景韬时却又很清亮。

李承平的表演又开始了。

景韬之前被她身上的一些特质而吸引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她身上有危险的东西。

只是,他也知道危险的东西更加美丽。

“你以前说你没有心疾,你本来就是一个疯子,那她是谁?”

景韬的问题惊起她一身冷汗,她不由得缩了缩身体,双手紧拽着被子,将被子拉的更高一些。

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可那个女人说:“我就是你。”

满月之夜,一朵乌黑的云随风无声飘移,缓缓遮盖皎洁的月亮,好似一片阴翳也投射在李承平的心中。

过去种种记忆从脑中飞驰而过,却一个也抓不住,承平喃喃出声:“她就是我可我自己又是谁?”

那是她身怀的最大的秘密,她之所以能在如此多的劫难中死里逃生,不算因为她李承平福大命大,每次都遇见老天保佑贵人相助,而是她有三世的记忆,曾经学习过的一腹鬼谋和独步天下的血莲心法助她有一个异于普通人的大脑和身体。

血莲心法,瓦族,联通三世的记忆一切都还是谜团。

此时,景韬握住了她的肩膀道,承平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他,却又带着不信任。

“你有一次喝醉了同我说,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世界那里才有你的位置。好像是要去戏院看戏,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你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就是没有你的位置。你有好多名字,甘乐,李承平,李晚舟,将宁公主,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是一个人给你的位置,你师傅说,没人能逼你,是你选择了将宁。所以,你为什么选择了将宁?”

承平的眼眸里如同进了一团迷雾,她慢慢放开拽紧的被子,沉默了很久,道:“为什么?”

景韬试探着说道:“因为你的父皇终于看见了你,是他给了你这个名字吗。”

“不是!”

承平立即大声地否认。

她的人生和她父皇没有任何关系!

她可以因为静声的死和最后的慈爱而原谅母亲,却无论如何也都忍不住恨毁灭了她人生的父亲。最后他依然没有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药碗砸在她身上,不承认也不忏悔自己的过错,这可悲的人生的枷锁套在她身上,除了寻求毁灭对方以求离开,再没有更好的法子。

“我曾经渴望过,景韬。但我和你不一样。你在一个健全的家里长大,无论如何也不会明白,我的恨意早已超越了我内心对能够重新开始的渴望,我不是他们的将宁公主。”

拉着他的手露出一小截皓月般白净的手腕来,无论如何,景韬也无法将面前脆弱的如同水晶一般的人,与那晚疯狂杀人的李承平联系在一起。

微弱的烛光照得她的脸忽明忽暗,那一抹倔强的悲色,让景韬忍不住心疼,严刑逼供的那套言辞一时间忘得一干二净。

他环住承平,轻轻拍着她的背道:“你心中的恨是为了要回爱。你恨你爹娘,也是想要他们爱你。”

承平有些淡漠,道:“而他们都死了。”

她的感情和情绪就就像落在树叶上的雨,被密密麻麻的树叶接住,总要延迟落到地上。

时至今日,她才能够从父母双亡的物是人非里,感受到一点点悲伤。

景韬问:“不是因为你父皇,你为什么选择了将宁?”

承平说:“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说过,我是良邑的甘乐统领,是太子的幕僚李承平,是筱云剑的李晚舟,而我是你的将宁,因为你,我才拥有了这个南桓给我的封号。”

景韬放开她,看着她,高兴地说道:“我当然记得我没想到你还记得。”

李承平低下头,道:“所以,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位置在哪。我是你的将宁,我的位置,在你身边。”

景韬愣住了,他没想到承平有一天会对他说这样的情话!

他一时之间舌头打结,感觉全身的血液不合时宜地奔涌上脑,自己耳根通红,好在夜色够黑,还不至于被她看出来。

承平也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句撩拨的话,心里又觉得,景韬正经来探究她的问题,她这样太过于轻浮的搪塞过去,并不能使景韬满意。

“你觉得这个答案,不对吗?”

可惜,景韬就是个轻浮的人,他才不在乎李承平到底身体里有几个意识,那是心魔也好,是另一个人格也好,总之,她都是他的女人。

于是景韬直接高兴地亲口勿了她的额头。

其实,李承平骗了景韬。

即使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徒弟,谁是首领或者谁的妻子,那都依然不是她,他们环坐在一起的地方依然没有她的位置。

李承平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者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承平始终对于这一切保有一种距离感,对于生命,对于身边的人始终是一个旁观者。对于这个非她所愿而来的生命,也就谈不上有多么热爱生活,有多么渴望爱。

但是景韬是一个懂得爱,懂得珍惜的人,一定不能理解一个“疯子”对世界的感知,所以,即便他们成了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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