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之后，宋忱杳接到了杜绫双的电话。

“杳杳，你已经进组了吗？”

“还没，”宋忱杳朝来接机的粉丝们笑了笑，“怎么了？”

“你那部剧，是不是叫什么完全动心？”

杜绫双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但是宋忱杳其实连剧本都没拿到。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她记得杨勤说过一回。

“嗨呀，快别拍了，这IP虽然不算大，但是原著是耽美！你现在自带流量，再小的事情别人也会当大事攻击你！”

宋忱杳明白了。

可她人已经到了拍摄地，作为一个没什么资历的后辈，直接给整个剧组甩脸子的事情她干不出来。

杜绫双的意思她明白了。

杨勤的话说的含糊，但宋忱杳估计她自己也没去拜读过原著，属实没想到一个小成本网络剧还有牵连出黑粉的可能性。

而她这个自带流量的一番女主，表面上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就是人家嗑cp的垫脚石罢了。

而且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她一定会被骂的很惨。

宋忱杳挂断电话的时候刚好走出VIP通道。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这戏，是铁定不能拍的了。

该赔钱，赔多少，这些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对于童说：“咱们可能要原路返回了，准备订返程机票吧，今天是走不了了，看看明天。”

宋岩别的不说，给零花钱还是大方，宋忱杳觉得，她偶尔也可以利用一下这个资源优势。

于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剧组把咱们辞了？”

宋忱杳摇摇头，“不是，是我把剧组给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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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剧组安排的酒店楼下茶室里。

导演的脸色很不好看。

作为新锐导演，谁不想要拍自己喜欢的东西。

是个导演就有艺术梦。

可没那个家底和人脉，最终都是要屈从于市场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个IP是什么性质的IP。

鉴于宋忱杳性价比高，杨勤对本子的要求也并不高——毕竟成长期，直接一上来就和大佬搭戏，杨勤担心她遭不住。

因此这种在小说圈子里有一定热度的本子，制作团队虽然便宜但新人优越在足够认真。

对于短期内想要保持热度的宋忱杳而言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但是她没有细究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剧本。

换句话说，纯追求商业价值的剧本，包括导演编剧在内，没有人会在意内里剧情。

有人为此花钱，充视频平台的VIP，他们能售出独家版权，有分成，这就足够了。

宋忱杳在来的车上在网上找到了这本小说，发现圈子里还算是比较热门的作品。因为校园文层出不穷，制作低又好卖，不算大IP。

作者文笔很好。

但是由于文学网站上已经挂出了该作影视版权被售出的消息，所以微博超话下面一片混乱。众所周知，每个读者心目中的男主都不一样，女主可以将就，但男主的颜值绝不可以降级！

【没有人可以演的出我的锦芦，over】

【终于轮到我的房子塌了……总想着《动心》热度远比不上已经备案的那几个，结果……算了，大大能赚到钱就好吧】

【我接受不了爱情变质，真的】

【是，想到两个男孩子喜欢成那样但只配拥有友情就心痛】

【小道消息，据说要加女主，还是一番】

说要加女主的微博淹没在众多书粉对自己二次元男神幻想的哀悼中，显得突兀有没有可信度。

又或许是，大家从骨子里不太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宋忱杳叹了口气，直接问对面的导演：“这次临时辞演的确是我们不对，您看看有多少损失可以挽回，直接联系我的经纪人就好。”

导演是个年轻的小平头，戴着副文质彬彬的黑框眼镜，“听闻宋小姐虽然并非科班出身，但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负责，今天看来好像和传闻还是有些出入。”

这就是直接骂她不敬业了。

不过也无所谓，这样的角色加在剧本里面，还要两位男主都对她暗生情愫，搞暧昧的心动碰撞……不出意外谁演谁死。

换句话说，哪怕这是圈子固有乱象，本质上不敬业的是这么做的编剧和导演。

不敬业，也不专业。

宋忱杳自认同为搞艺术的，自己上辈子还是要幸运一点。

毕竟不是每个向往艺术的人都能心无旁骛地搞自己的艺术。

林枕瑶有背后殷实的家底保驾护航，就已经胜过他人良多。

两辈子没有为吃穿发过愁的人，大概做起决策来才能这般不拖泥带水。

“对不起，刘导，我已经说过了，是我的过失，该有的赔偿我们一分不会少。”

说到底，这剧组工作人员工资不算高，请来的演员更是连咖也算不上，他们的时间和金钱成本并不会损失多少。

损失的是宋忱杳能够带来的巨大流量。

违约金和流量背后的巨大利益相较就成了杯水车薪。

姓刘的导演看出她心意已决，只是不明白一个出道五年未满的小明星怎么能有这么大底气。

说到底流量这玩儿当下代表的是真实的资本，再过一两年就不知道什么样了。

这位如果只是靠脸吃饭，也该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导演心里憋着一口气，宋忱杳走的时候都没站起来稍微表示一下尊敬。

出了酒店，于童说已经订好机票了，宋忱杳在车上给杨勤打电话。

杨勤当然是最了解宋忱杳经济实力的那一个。

“行吧，我都听于童说了，这次是我疏忽，具体事情我已经扔给法务部了，你在家等上几天，我手里原先还有个本子，只不过是个配角。”

宋忱杳倒是对此适应良好，她原本也就不害怕没活干，反倒给杨勤宽了宽心之后表示，她还可以再在家咸鱼好久，让她别担心。

况，演不演戏都是无所谓的事，她更不会在乎番位的问题。

杨勤没对她说的是，就目前宋忱杳的流量，不论具体剧情里是几番，剧方宣传时候势必都会带上她。

只怕到时候又该兵来将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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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宋忱杳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一下同组的其他演员长什么样子，就匆匆和这个剧组剥离了关系。

只是这事对粉丝们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毕竟大粉们来探班这都是提前商量过的。

相当一部分粉丝都知道自家爱豆要去拍人生中的处女座了，只是剧名暂时不知道叫什么。

宋忱杳叹了口气，让于童和几个后援会的大粉提一声原著的事，顺带交待自己已经辞演。

晚九点落地后，于童打了个车去公司对接法务部的同事商量具体事宜，宋忱杳被司机送回家。

六月，真正的夏季，不是女明星的夏季。

在楼道里碰到林映深的时候，她有些措手不及。

自昨日不欢而散，两个人之间的壑深的仿佛马里亚纳海沟。

宋忱杳实质上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她隐隐觉得两个人似乎在认知上产生了什么偏差，但出于自己单方面的心虚，没有勇气问出口。

至于林映深究竟在想些什么——从很久以前她就是不懂的，遑论换了个无权质询的身份。

她静静打量林映深的时候，林映深也在看她。

宋忱杳穿着宽松的白T，下半身的短裤隐没在长长的衣摆下，引人遐思。

他记得林枕瑶从前就很喜欢买许许多多一夏天也穿不完的男人短袖放在家里，两天换一件的穿。

分明画画时候总是把油画颜料蹭在衣服上，也改变不了对白色的钟爱。

在美国的时候，他们住着的街区正适合逛街。

林枕瑶出于某种程度上的挥霍心理，逛精品店的时候刷卡从来不眨眼。

除了家里，林映深也不会让她没钱花。

林映深排斥休闲风的衣服，这点和她永远说不到一起。

因而两个人手持的会员资格都不是同样的品牌。

但其实林映深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

他看上去老成持重，永远淡漠，像是过分出尘的不通情理。

两个人诡异地在楼道里对视许久，谁也不先开口。

宋忱杳最怕尴尬场面，所以还是最先败下阵来。

“林总下班了。”

林映深回神，装作若无其事地一点头，“工作完了？”

他隐约记得昨天她那像个大学生的助理还在收拾眼前这个行李箱，看起来不像是一天就能返回来的行程。

宋忱杳面对他不知怎么的就想主动交代，“没有，定好了拍戏，看了剧本突然不想拍了。”

听起来十分任性以及不讲道理。

但是林映深并没有因此责怪她。

或者说，“责怪”这个词实在过于亲昵，他们现如今关系并不允许这种行为。

果然，林映深只是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宋忱杳笑笑，“好，你也是。”

明天没有工作。

和林映深这么一碰面，倒教她想起之前拖欠了很久的林映深小像还没有上完色的事情。

连着播了两天之后临时有工作，这事情就一直被拖到了现在。

今晚上倒是难得的空闲。

因为之前的档期就是为新戏专程空的，现在一下子工作泡汤了。

她想了想，从书架上两本厚书之间取出了那张画。

因为是水彩，晾干之后就没有作特别的处理。

——反正也不预备卖钱。

时间也不早了，她没有刻意发微博通知粉丝，而是收拾好了之后直接开了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