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符咒多得就像香火旺盛的寺庙里专门用于挂黄纸金幡的地方。
惟虚却满意地看着。这些符咒都是他自己设置的,几乎可以困住任何人。
至少,他想要困住的人,已被困了千年,都未能逃出去。
惟虚竖起二指捏了一个诀,在这堵石门上指了许久,许多成如电弧火光般的细丝从指尖打在石门的把柄上。
过得一阵,石门缓缓打开。
惟虚走了进去。
这里面的景象他很熟悉。宛如一片神仙洞府,只是住在这里面的人,恐怕从不认为这是洞府,而是犹如地狱一般的可怕之地。
他再转了几折,进了一座房间内。说是房间,但因这里全以天然石洞顶为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墙,全是一些不过两三米或两丈高的隔断。
那里坐着一个女子,从身形看来,十分端庄美丽。虽只是看到她的侧颜,惟虚便看得痴了一般,挪不动步子。
女子虽知道有人进来,却什么话都没说,就连动也未动一下。
良乐,惟虚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站定,叫道:
“灵妃。”
这个女子,正是可乐被七喜猫带来见过一面的灵妃。
灵妃仍然没抬头。
惟虚知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这幅模样,便自顾自在圆桌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他故意露出惬意的表情来,道:“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一次,绝不再骗你。”
灵妃的肩抖了一下,终于开了口:“你也知道以前是骗我的?”
惟虚拿茶碗的手顿了一下:“我以前骗你,吴歌也被我抓来,也囚禁于木渊大狱中。只不过是为了告诉你,你不能寻死。你若死了,我就立时杀了吴歌。”
灵妃想起这一千年以来自己就是在这个谎言中度过,心中气极。却又哈哈一笑,道:
“不过我已然知道歌哥从未被你制住过,从未进过木渊大狱。也只怪我傻,怎么那么不信任歌哥。以他的本事,怎么会被你抓住?”
惟虚的心腔里也涌起一阵怒火,不过并没表现出来。还是微微笑道:
“不过最近,你大概也知道了他上过青华山?”
灵妃的容色忽然一动,她当然知道。那日她心境动荡,宛如受了不可控的魔力影响,在洞中大声喊着吴歌的名字,心痛得撕心裂肺,手指在洞壁上抓住了血,就是为了出去见她最爱的男子。
千年以来她虽然确实心痛如绞,却并没有这么失态。待平静之后,她忽地一震,知道自己就是受了心魔的影响。而心魔只有吴歌才会,是以吴歌一定上了青华山。
惟虚也点了点头:“你猜对了,他确实上了青华山,带着魔族来攻打,还攻破了结界,为的就是救你出去。”
灵妃猛地看了他一眼。
惟虚又慢悠悠地道:“不过你也知道,施过心魔之后,必定会被心魔反噬。呵呵,你不要以为有魔医朱一仙的魔鬼医术,就能将吴歌救活。今晚老吉在星湖之上占卜,已然卜到魔界最大最亮的一颗心殒落。你知道老吉的星象有多准,完全不用怀疑。这说明,吴歌为了救魔族余孽,被心魔反噬之后已然毙命。他死了。灵妃,吴歌这次是真的死了。”
王老吉亲口说过,不能确定吴歌是死了或只是从魔尊之位上退下,但此时惟虚直接说他已经死了。
对面坐着的灵妃,忽然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吐在面前的圆桌上,有一部分甚至吐进了惟虚刚才给自己斟好的茶碗里。
其实这是惟虚希望看到的效果。
这个女人,是他最想得到的,却一直都得不到她的心。时间久了,再好的耐性也磨灭了。既然如此,一个人伤痛,不如让两个人一起伤痛吧。
惟虚又直直地道:“怎么?这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灵妃吐过血后的脸庞,白得像一朵被冰雪覆盖的白梅花。
惟虚的声音也酸楚起来:“灵妃,你已然是我的妻子,你生了和我的女儿。女儿早就已经长大了,你却从不愿见她。你的心……也真的太狠。”
灵妃似乎极不愿听他说起这些,道:“那个女儿……不,她不是我的女儿。她只不过,是你的孽种。”
最后一句,她一个一个字,憎恶至极地吐出来。
惟虚的脸上有那么一瞬,仿佛罩上了死尸军团中已然快腐化的死尸才有的皮肤颜色。
他看了一眼已然沾上灵妃吐的血的茶碗,里面的茶水绿中带红,混成一种极肮脏的颜色。不过他看了一阵后,似乎并不嫌弃,将茶碗端起来,递至嘴边,像喝酒一般一仰脖子全部喝下肚去。
灵妃看着他的眼中,透出一股恨绝的悲情。
喝完茶,惟虚放下茶碗,似乎很满意地将洞府环视一周,笑道:
“在这个布满符咒的地方,你无法自杀。灵妃,这一千年以来你都死不了,你以为我怕你死吗?我会让你活着,跟着我永远地活下去。我活多久,你就要活多久。就算你心里会是对吴歌的思念,全是对我的恨,我也要你和我一起活下去。”
灵妃没再说话,这世间最浓重的悲哀和愤恨,全都在她的眼里和心中。
惟虚和下茶碗,像是在自家屋子里一般,很自然地站起来。甚至在旁边的小水池里逗弄了一阵小鱼。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还坐在那里的美丽女子。
灵妃的心里忽然掠过一阵无法拯救的绝望。
果然,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惟虚忽然快步走到她旁边,抓着手将她拉了起来,在她极力的反抗声和踢打之下,把她往另一个“房间”拖去。
那里是灵妃的卧室。
其实在惟虚心里,也是他的卧室。
他将她扔在床上,不顾她绝望的呼喊和诅咒,再次强行占有了她。
更何况,在这有九万九千张符咒的深洞之中,灵妃就算喊破了喉咙,泣血而亡,也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最可怕的是,灵妃不管用上任何办法,她都自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