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虚令琳琅和蔡徐风等先行上峰去，他自己和几个首座却留在谷中密林里。

面对斯夜，和声道：“斯夜，你和军团在魔界生活习惯了，或许在青华山里不那么习惯。人魔大战虽刚过去不久，我等与魔界的争端当然不能就此停下。也正因你带着军团反出魔界，回到了青华山这一边，我们才更需要尽快打败魔族，交魔界的地盘抢过来。你也可以带着军团再次回到魔界。”

斯夜：“……”

果然，在他们心里，死尸军团就是魔界的。虽从话中看来是打败魔族，从另一方面来说又何尝不是将自己驱离？

惟虚又道：“魔界气候炎热暑湿，其他人族可能并不适合去那里定居。是以日后唯一占领魔界的，就只有你和军团。到时，你就是魔界之王。东部人族以人皇为尊，西部妖族以狼王为尊，北方冰雪幻境以狐王为尊，以后的南部魔界不以你为尊。想想，这是多大的尊荣？”

斯夜听了，微微闭了一下眼。坐上魔尊之位，灭了魔界之后当然不再叫魔界。总之成为南部尊者，对他来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他本来就不是一个爱追逐威名之人，唯一的愿望，就是消灭幼时杀害爹娘的黑衣人。

千年之前，当时的惟虚救了他，跟他说那些黑衣人就是魔尊吴歌率领的败类。于是他去了魔都，成了一个最大的人族卧底。只是他并没有采取在魔都就暗杀魔尊的措施，而是听了惟虚之言，大力发展死尸军团，因为杀死一个魔尊，必然会有其他人顶上这个位子。只有歼灭魔族的有生力量，才能真正占领魔界。

如今死尸军团发展得如此壮大，竟然只能毫无尊严于苟活于这深深的山谷之中。可即便如此，却还是为这些活人所不容。

活人打心眼里就认为这些死尸没有尊严，这是正常的。死尸有了尊严，才相当不正常。

斯夜咬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

惟虚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话，和蔼可亲地笑了一下：

“斯夜，你有强大的夜魔法，前途不可限量。虽你爹娘死得太早太惨，但有你今日的成就，也会有你将来巨大的成就，你爹娘必定会含笑九泉的。”

斯夜听他提起爹娘，一股仇恨的力量又从心中升起，拽了一下拳头，先前对青华门的厌恶，又渐渐平息下来。

……

……

再次入夜之后，青华山流川峰的峰顶，映满星辰的湖泊之上，一根长长的烟杆上站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在占卜各方情势。

其他几方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动。

在占卜到南方魔界时，王老吉心中一跳。

星象显示，魔界里最大最亮的那颗星辰，从深蓝色的夜空中慢慢隐去接着在同一个地方，又出现了一颗更大更亮的星。

这……看来魔界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老吉便收起法势，将身形变得正常，御着长烟杆，从湖泊之上飞至岸边，又朝青华中峰的方向飞去。

穿过那个巨大的广场，他进了一座殿宇，穿过几进帷帘，到了掌门处理事件的屋内。

惟虚长期伏案办事，有时连轴转许多天，甚至数月，沉浸其中，从不觉得苦累。或许在处理这些事时，能让他感到强烈的威权感，这无疑是他最享受的事。

王老吉直接进来，并未打招呼，惟虚并不以为忤，从桌后抬头笑道：

“王师兄莫非又占卜到了什么？”

每次王老吉在半夜找他，几乎为的都是占卜之事。

王老吉微微点头：“大事。”

惟虚向桌前的客椅示意了一下，王老吉走过来坐下，容色严肃，道：

“魔界有变。我观到魔界最大最亮的一颗星辰殒落。”

虽是简单的一句话，惟虚的脸色就从平静猛地化作极力控制的激动，甚至还带着些狂喜之意。

就算他不是占星师，也知道最大最亮的星表示什么。就像他自己，在星象上就是青华山最大的星而魔界最大的星就是魔尊吴歌。而吴歌是他在这世间最大的敌手，不只是武力和势力方面的最大敌人，还有另一方面的。

惟虚觉得自己的喉咙都有些发干，问道：

“吴歌……死了？心魔之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他既用了心魔，肯定有极大的反噬之力。”

王老吉道：“魔尊星辰殒落，不一定是指他死了，也可能是他从魔尊之位上下来了。因为同一个位置，升起了一颗更大更亮的星。”

老吉的说法，让惟虚感到一丝失落。吴歌死掉，是他最大的期愿。不过如果他没做魔尊了，肯定也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就算还没死，应该也是一个废人。

“一颗更大更亮的星？”惟虚皱眉，“那会是谁？言晏？”

魔界比魔尊的地位稍次的，就是战神言晏。

王老吉摇头：“奇怪的是，我占不出那新上位的尊者是谁。或者，不一定是言晏，言晏的星象不会比吴歌更大。”

二人都想不起还有什么人比魔尊吴歌的气势更大。惟虚甚至像，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自己。

既然占不出来，想不起来，此事只能暂时搁置。斯夜从魔都撤回，魔都已经没有眼线。否则凭斯夜的夜魔法，他拿到这个新消息之后，会在瞬间来到青华山下，将其告知青华门。

……

……

王老吉离去后，惟虚合上案牍，似是想起别的人来，便站起身，往坐椅之后的墙壁靠近，熟练地摸到一处开关，打开，便听墙壁犹如现世的自动闸门一般打开，露出一间内室。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尔后墙壁又合拢，恢复了原样。

然而这间内室没有其他门窗，却有一道通往地下的石梯。石料是青华山中常见的靛灰色，倒也不奇怪。

往这石梯下走去。

七弯八绕，走了许久，这一路有好多门和关卡，他都一一顺利通过。直至到了最后一道门外。虽是实体石门和山壁，他却能看见这石门和山壁之中隐藏的无数闪着金色光芒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