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睑半垂，素净的小脸绷着，唇角抿得紧紧的，透着几分冷凌与孤傲。

“四爷。”别庄管事道，“您送来的这位，予名白芍，性子倔强，习文习武皆相当刻苦，遗憾的是较之其他人，底子太差了，毕竟这般年龄，调教出彩的可能性低……”

“严邯，她是不一样的，精心修剪的花朵固然美丽，可如果带刺的那支为你折腰，更加难能可贵。”他淡声道，“无需过于打磨她的棱角，本皇子自有用处。”

“是，爷。”

两人立于廊角，严管事就庄内要事作了详细禀报。

一刻后，他下了几句指令，转身离去。

恰巧，枝头的鸟儿婉鸣，屋内之人似有所感，蓦然回首，捕捉到大氅一角。

他踏入桃林，天色愈发昏暗，只剩云隙泄出几道光亮，倏地传来急切的高呼：

“少爷！怀洛少爷！”

少女拎着裙摆踉跄追至，换上整洁衣衫，稍作梳妆，褪去脏污狼狈，初显秋月妍姿。

容开伸手拦住：“休得胡言乱语，孟嬷嬷没教你如何称呼主子吗！”

她抿了抿唇，不情不愿道：“四爷。”

“白芍。”他品着这两个字，“挺适合你。”

主子赞赏，换作旁人定要叩谢了，可她却闷闷道：“小鱼，我叫宁小鱼。”

“既然选择留下，便代表舍弃过去。”他漠然。

“好吧。”顿了顿，她握紧小拳头，一鼓作气道，“能不待在这里吗？我手脚勤快，办事利落，学什么都会很快的……”

他一语道破：“你想跟着我？”

“对。”清亮的眸子诚实得很。

“若要伴我长久，需成为最有用的暗子，而非普通女子。”

她愣在原处，目送着靛蓝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三月的桃花繁茂，纷纷扬扬，飘过他的肩头，落向泥地。

“您等着，我会的！”

不服输的宣言在桃林回荡着，含着深深渴望。

须臾，夕阳的光亮渐渐隐匿，暗夜终将来袭。

澜雨苑。

辰初，一名十三四岁的矮个小子捧着铜盆，在寝房门口徘徊。

“傅哥，再重复一遍呗，我、我好紧张，怕做错什么，赶了回去……”

“放心啦，大部分时候主子很好讲话的，几乎不发脾气。”青年拍拍对方的肩，“就算让你走，也会微笑着说‘滚’。”

穆山觉得，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瞧着这副愣头愣脑的样子，林傅叹了口气，不明白人才济济，为何要挑中这么一个。

耐着性子，无奈道：

“记住几点，一，在这里只能唤‘少爷’，其二，早上侍奉时，先于外寝稍加观察，如果帐幔垂着一动不动，立即退出，别犹豫，别出声。”

穆山捏紧盆边，屏气凝神的听着。

“待靠右的帐幔掀开一些时，你可以轻手轻脚入内了，简单问上一句‘是否洗漱’，多半没回应。”把经验之谈，毫无保留的一一道出，“不要紧，等一盏茶后，他就坐在塌边了。”

“小的立刻递上温帕子……”

“错！”林傅斥断，严肃道，“这样的话，你会连帕子一起，从窗口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