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父亲凌怀安找到瑛子的家,十有八九是发现他没有和瑛子一起好好复习功课,而是在干其他的事。凌志周身感到黏糊糊的,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问瑛子:
“我爸呢,是没有找到我,回家了,还是在你家等着?”
“他不在我家等着,我干嘛要找到这儿来。”瑛子回答道:
“你赶紧想办法吧,如何把这一关应付过去。”
事已至此,凌志空自拥有先知者的优势,也再找不出好的办法逃过这一关,索性心一横,大不了跟父亲摊牌,自己正在抓住机会创业。
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在跟着瑛子回往她家的一路上,凌志仍是一步步走向深渊的感觉。父亲的一场雷霆之怒是避免不了了,一旦对他失去最后的信任,父子反目成仇也未可知。
此时瑛子好像比刚到废品收购站时镇定了许多,不耐烦地扭回头问凌志:
“你怎么像是上刑场似的,能不能快一点?”
凌志擦了擦额头的汗:
“你不是让我想办法吗,怎能走得快。”
“你慢慢想吧,你爸还等着我回话呢!”瑛子加快脚步,往家赶。凌志只得紧紧跟上。
瑛子家的院子内,只有正屋旁边的那间偏厦子内灯光还在亮着。
父亲凌怀安好歹也是长辈,吴家的人再不待见他,也不该把他让在偏厦子内坐。
凌志疑惑着,抢先瑛子一步进入偏厦子。但见吴志梅、吴志丽姐妹正一个灶台上,一个灶台下,满头大汗忙碌着。
凌志满屋瞅了一圈,并没有父亲凌怀安的身影。问吴志梅:
“大姐,我爸呢,等不及回家了?”
吴志梅拿着一把锅铲在锅内不停翻动着,听到凌志的问话,停下手中的劳动,扭回身奇怪地望着他:
“你爸什么时候来过咱们家,我怎么没见到?”
瑛子不是说爸爸找我找到了这儿,吴志梅怎么会没见到?凌志满心的狐疑,忽然听到身后瑛子咯咯的笑声,瞬间明白了,他上了瑛子的当,他父亲今晚根本没来这儿找他。
不待这样吓唬人的。凌志咬牙切齿望着瑛子,要不是她两位姐姐在场,早扑过去给她些颜色瞧瞧。
瑛子向凌志不屑说道:
“我要请你吃好吃的,如果不跟你撒一下慌,难道还要把你那些狐朋狗友一块请来。”
既然父亲没有找到这儿来,凌志彻底放了心,靠近瑛子,趁着她两位姐姐都没注意,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放低声音,恶狠狠说:
“看你还敢再吓唬我,要不是你姐姐在,我非揪下你一块肉不可。”
凌志下手不是太重,但下手位置显得太暧昧,瑛子不由哎呦叫了一声,她的两位姐姐都把目光转了过来,见二人之间距离超越了正常,不约而同问:
“瑛子,你咋回事,是不是凌志欺负了你?”
要是瑛子实话实说,她两位姐姐说不定把他当成臭流氓揪去派出所。凌志用自己身体遮挡着吴志梅、吴志丽姐妹的视线,朝瑛子连连拱手,乞求不要告发他。
瑛子装作没有看到他的手势,回答道:
“凌志的确在欺负我,你们得替我教训教训他。”
凌志脸都吓黄了。呆在原处不知说什么好了。
听说妹妹受到了欺负,吴志梅姐妹俩把手中的活都停了下来,一起逼近凌志:
“你是如何欺负我妹妹的,说!”大有凌志一句话不对,就要对他动手的气势。
凌志现在害怕的程度,与听说父亲来找,根本不在一个级别,整个脊背都汗湿透了。一边编着瞎话,一边吞吞吐吐回答:
“我租了你们家的废品收购站,我跟瑛子订的协议是一个月租金十块钱,这个月我赖账,刚才付给她五块钱.....”
原来是这么回事。吴志梅、吴志丽都松了口气。吴志梅劝说瑛子:
“我下午到医院就听爸爸说了,他这些日子的住院费都是凌志赚钱交的,人家少交五块钱租金,肯定是有了难处,这怎么算是欺负你呢?”
瑛子仅仅是想吓唬一下凌志,借坡下驴说:
“这跟医药费是两码事,那么一个大院子,一个月十块钱租金算是便宜他了。”把手往凌志面前一伸:
“我知道你身上有钱,快把你欠的五块钱租金补齐了。”
这不是明显的讹诈吗。话赶话说到这份上,凌志只得从身上掏出今天的分红,数了五张“女拖拉机手”递给了瑛子。瑛子接过钱,不等凌志另外一只手缩回去,又夺了一张大团结过去,笑着说:
“你反正不缺钱,把下个月的租金也预先付了得了。”
无论是吴志梅还是吴志丽,都感觉到妹妹的行为太过分了,一起叱责她:
“凌志的钱再多,那是人家的,你怎么可以硬抢?”
瑛子的目光威胁着凌志,凌志只好替她打圆场:
“吴大叔还在住院,用钱的地方多,我预付一个月的租金也是应当的。”
吴志梅教导瑛子:
“你看凌志多懂事,以后可得多跟他学学。”
瑛子嘴一撇:
“整天死乞白赖待在咱们家,你让我跟他学什么。”
吴志梅极为认真地说:
“你跟他学什么?爸爸可是都告诉我们了,凌志成绩比你好得多,他待在咱们家,也是为了帮你补习功课。”
一旁的吴志丽却是另一番思维,问凌志:
“听说你也在复习准备参加高考,租了我大哥的废品收购站做什么?”
对吴家的人,凌志没法隐瞒,就把和姚胜国他们一起印刷武侠小说赚钱的事全都告诉了吴志丽。
吴志丽和吴志梅下放的地方在陕北一处穷山沟里,辛辛苦苦干一天农活,赚的工分价值只有八分钱,而凌志印一本小册子竟是她十多天的劳动,忍不住问:
“凌志,以后我跟你干行不行?”
吴志梅提醒妹妹:
“咱们回来是看望爸爸的,过几天还得回陕北,你说的根本行不通。”
吴志丽说:
“那个穷山沟,我实在不想回去了。”
“咱们下放时,粮油关系,包括户口都被带了去,不回陕北,咱们在滨海市就成了盲流。”
“当盲流就当盲流,只要能赚到钱,还怕不能生存。”吴志丽望着凌志:
“我跟你说定了,明天就跟你一起干。”
凌志这个团队,能起草小说草稿的只有他一个人,增添再多的人,只能从中分钱,却起不到实际的作用。但吴志丽是瑛子的亲姐姐,能把她推脱不要吗?凌志陷入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