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圣使折磨人的手段,众人不禁直打寒颤,在他们看来圣使比起官兵可怕得太多;然而贼匪为鼠官府为猫;贼匪对官有着与生俱来的畏惧,他们心中有着共同的真实写照:“官兵来了多少人?要不逃吧?”
朱祁镇见一干人犹豫不为所动,只好向柴堆添最后一把烈火:“一个个?样,怕甚么怕?官兵又不是没领教过,花拳绣腿而已。再说了,骗开寨门又不是你们的错,圣使哪会怪罪你们?相反,只要你们灭了官兵,说不定还会重重有赏。”
吃得一饱二醉的教徒始终少了几分理智,在朱祁镇三言两语煽动下,酒劲一头双眼直冒精光,纷纷将手中的杯碗往地一砸:“不错,怕他作甚?走!灭了孬货官兵!”
朱祁镇没想到事情进展格外顺利,于是乎领着众人直奔而去。
山下教众见一群甲胄袭身的官兵手持火把杀来,当场吓得驻足观望:“官兵甲胄不是被缴下了吗?”
媚娘望着这帮醉汉杀下山来,一时明白了朱祁镇的计谋,因此乘隙大喝:“我不是说了吗?面看守出了岔子,让官兵逃出来了。现在来看,他们已经杀害我教中人士夺回了甲胄,你们还不快冲去平息动乱?”
为首的小喽喽双眉齐皱,面色凝重道:“圣姑勿急,目前我们人少,莽撞杀去极为不妥,还待观望一番为好。”
这样下去迟早会露馅,媚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观望什么?难不成要等官兵把山寨搅得个天翻地覆才出手?”
小喽喽掐笑讨好:“圣姑息怒。我们暂且对峙一番拖拖时间,等消息传到山顶,圣使必然会带人杀来。那样,我们只需前后夹击一举击败。”
“这.....”一席滴水不漏的话让媚瞬间语塞,找不到回驳理由。
冲下来的一众醉汉,见山下官兵不再前,因此也停下脚步远远观望。朱祁镇眼见事态有坏,灵机一动放声大喊:“灭了孬货官兵,头定有重赏!”
一帮醉汉脑中一热根本不予思考,扬刀霍霍无所顾忌冲了下去。山下教徒远看官兵杀来,瞬间慌了神。
媚娘立马配合施压:“官兵都杀下来了,你们还不快?”
自己这边还没打就要自乱阵脚,小喽啰头目一连抹了几把汗咬牙大叫:“,都给我。”
瞬息之间,两帮教众合二为一冲撞残杀一片。杀来的醉汉凭靠甲胄之利横冲乱撞挥刀割宰,一度占据分,逼得山下教众接连后退。可没威风多久,山间夜风接连挂起,吹得他们那是昏昏沉沉。
山下小喽啰发现官兵大有疲惫之意,凭着悍勇之势再度杀去,这一来一回两帮人竟打得个半斤八两。
本该作为局外人的媚娘,望着两帮人来回厮杀顿然醒悟:自己所做之举岂不让教众骨肉相残?为此,她不断出声劝阻,可尽管她如何声嘶力竭,任何一声拼命呐喊全被厮杀声掩盖了下来。见着一名名教众因残杀倒下,媚娘便感觉犹如心在滴血,她懊恼万分不忍去看惨状,但凡多看一眼,心中的自责就会随之加深。
残杀还未过一盏茶功夫,胜利的天平却慢慢倾向了山下教众,他们压根没料到来势汹汹的官兵竟和纸糊样毫不经打,一下兴奋得杀红眼猛追猛砍。
那群冒牌官兵方才还残留丝力气,几番搏杀下来早已累得晕头转向站不稳脚,别说拎稳手中武器,就连想逃也没有那劲儿;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众人心中一泄气,哗啦将武器一扔齐齐跪倒在地:“官爷勿杀,草民降了!草民降了!”
一干小喽啰双眼圆睁,简直摸不着头脑。“这......官兵怎么反叫自己为官爷?”
小喽喽头目问讯赶来,刚准备开口过问,便觉阵阵酒味冲鼻。他快速拿着火把凑近扫了一圈,不由大笑:“这哪是什么官兵?根本就是一群醉鬼!”
借着火光照探,一个个满脸通红的醉汉现出了原型,其中一名小喽喽认出了这些醉鬼,连失声大叫:“这不是分堂的教众吗?”
小头目笑容顿时凝固:“甚么?分堂的教众?不好,坏事了,快山查....”
“杀官兵!”
话还没说完,杀声忽至,山突然涌来杀兵。教众紧地开口询问:“你们哪个分堂的?”
山随即回应出一阵沙哑之声:“听闻官兵进寨,奉圣使令特来支援各位弟兄。”
小头目心下有几分疑惑,山顶寨堂他是轻车熟路,夜间一去一回得要小半个时辰,这才过去多久时间?就算圣使得知消息派人来援,一群人夜间下山不便,少说也要近半个时辰,怎会这般快?
正想着间,山再度传话问来,且话声越来越近:“你们在此聚集,可有击退官兵?”
此言一下打消了小头目的猜忌:“看来是我多想了。”他干笑一声:“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
“哦?原来是自己人啊,那......你们是作假谎骗圣使?”平平之言说到一半,声色突然骤冷,一干人马凶神毕露直冲杀来。
山间教中还没辨清怎么一回事,就被碾得个七零八落。为首小喽啰这才发现山来人全数只穿中衣,想着分堂教众身披甲胄,又想着他们呼自己人为官兵,再结合圣姑所传之话,他瞬间推断得出:“中计了!撤!快撤!”
平时未有操练,又围着一堆醉汉,遇见突然而起的杀端,教徒登时混成了一团乱麻相互践踏,哪能轻松撤走?
朱祁镇望着山下贼匪大乱,当下大喜胜局已定。在之前,他趁着两帮教众相杀之际,溜回到席间平地,从一排屋中依次救出关押士兵,火速杀下山来坐收渔翁之利。
“将军,邪教妖人降了,杀还是不杀?”
朱祁镇不作多想,冷冷下令:“杀!”
“遵令。”
士兵得令而去。可没过多久,士兵去而复还:“将军,一名自称圣姑的女子,说是将军故友,要您亲自去迎。”
朱祁镇哑然一笑:“她在哪儿?快带我去。”
士兵心下不敢怠慢,匆匆为朱祁镇引路。来到两派残斗外围,见着媚娘无助地蹲在树下,朱祁镇略显惊诧的同时挥手屏退众人,想好说辞后堆起笑意缓缓迎去:“媚娘,此次解救全仰赖你倾囊相.....。”
“你为什么要下令杀害教徒?他们都是无辜百姓啊!”媚娘抬起头严声质问,面双颊已不知划过多少泪痕。
朱祁镇沉默半晌,忽地一下笑出声,冷然反问:“无辜?媚娘,你扪心自问,这些教众是无辜百姓吗?无辜百姓会做出杀人越货的事吗?”
“可....可你答应我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朱祁镇带着丝烦躁的情绪回道:“河谷袭击时,为何你教中人不手下留情?难道他们白白死去不值得同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仇怨不报,你让我如何给他们家眷一个交待?”
一席话出媚娘微微发怔,有些略显无措,她显然没想到这么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不在朱祁镇身居的职位,理所当然不能理解朱祁镇所作之事。
朱祁镇将心中的怨气倾吐而出,顿时觉得好过了些。发现媚娘久久不言,像似受到了话语感触;他再一想,二人谁都没错,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然却媚娘如此,赛音何尝不是?他突然发觉,自己亏欠赛音太多以致难以挽回。
“假如....假如我不是朱祁镇,那我与赛音还会这般收场吗?”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要不是朱祁镇又怎能遇见赛音、媚娘?或许冥冥之中,天有意安排挫折考验让他做出抉择;心系天下?还是醉卧江山?
在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可历经过复杂人情世故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劫难,朱祁镇动摇了丝毫,他内心隐约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醉卧江山呼风唤雨莫非不快哉?为何还要劳神费劲,以身涉险心系天下?
但这动摇实在太过渺小,并不能改变朱祁镇坚定的信念;而这份信念源于为他导航的一盏明灯。
这盏明灯便是不世之臣“于谦!”只要于谦尚在一日,那他心系天下的信念就不会消散。想到这,朱祁镇轻叹一声:“我所干之事,是非对错,现今难以定论,且待后人来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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