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付家,轻木在门口迎接他们,与付知延窃窃私语,而后两人便动身离开。苏漫感叹,付将军日日公务缠身,身在其位必尽其责。
苏漫二人回房休息去了,到了夜里吃饭时刻,总管穿过庭院,递来一张精美的帖子,用红绫制成,字为赤金,十分讲究。
付知安接过帖子,认真瞧了瞧,奇怪地说:“姑母明日邀我去宫里一聚。”
苏漫正细细品尝着细嫩的白豆腐,嘟囔着嘴,好奇的问:“你姑母?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这段时间,付家一直很少人来访,更别说亲戚。
“我爹的妹妹,在我出生的以前便进了宫,如今是贵妃娘娘,自从进宫,姑母与我们一家就很少来往。”
“明日我也可以一起去吗?”她对皇宫的一切事物都十分好奇,不想错过难得的机会。上次中秋节只看到皇上和皇后娘娘,心中还有些惋惜。
“可以。”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的脸像这个时节绽放的木槿花,笑意全写在脸上。
“苏姐,你别笑了,牙缝塞着一点葱。”
她马上闭嘴,俏皮的眼睛满是笑意,两边嘴角勾起,让付知安忍俊不禁。
饭后在庭院里散步,她不得不喟叹,将军真大,还没走完一圈,就走不动,感觉肚子里的食物都消化了。
付知延已经回家,一脸倦意,神色疲惫,总管将帖子的事告诉他。正拿着帖子往里走,深锁眉毛,表情有点凝重,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些字。
“付将军,明日我也进宫了。”
付知延不苟言笑,深深的看着她,眼里还有些担忧,淡淡的说:“你小心些,跟着知安,别到处乱跑。”
她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咚咚跳着,有些紧张,为何付知延要说这句话?难道贵妃娘娘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巧的瓶子,塞到苏漫手上,语气泰然自若,说:“你腿上的伤没好,这药每日按时吃。”。
苏漫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动,直瞪瞪看着付知延被夜色笼罩而看不出神情的脸,心跳得更厉害。本以来自己隐藏得很好,竟被付知延发现。
付知延一言不发,越过苏漫,径直往里走。
一路上,苏漫担心见识短浅,生怕贻笑大方,不停的问付知安宫中的规矩和礼仪。后者哑然失笑,安慰她别紧张。
高墙内院中,一身古烟纹碧霞罗衣的女子端庄坐着,神态安闲,气质高雅,保养得极好,皮肤光滑细嫩如少女,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女子的岁数。
苏漫偷偷欣赏着女子的姣好容颜,暗叹贵妃娘娘气质非凡,皇宫生活不一般。
付知安恭恭敬敬地问候:“姑母,近来身体可好?”
贵妃娘娘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冷如冰霜,平淡地说:“我很好,今年都不曾召你进宫,许久不见,有些挂念,便突然派去帖子。”
瞥了一眼旁人,话锋一转,“这位姑娘未曾见过,是哪家的小姐?“
“回姑母,这是大哥自北方回边城时带回的苏秦姑娘,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贵妃娘娘眼中有涟漪,眸光一闪,饶有趣味,说:“知延可是好品味,这苏姑娘温婉动人。“
付知安偷偷摸摸看了一眼不知所措,有些尴尬的苏漫,心里暗笑。
“知安,你在学堂可好?“
“多谢姑母关心,学堂老师待我极好,前不久,有一名夫人授课,教我们古琴,琴技了得,受益良多。”
“噢?你素来喜爱弹琴,许久没听你弹过了。”贵妃回想起多年前,那位爱琴如命的小女孩,曾在这宫中,给她弹过几首曲子。
“姑母若是想听,我现在给您演奏一曲相见欢。”
苏漫低着头,专心的听二人谈话,纵有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敢现在问。
贵妃娘娘轻声唤来婢女拿琴,不一会儿,一架古琴摆在中间,付知安款款玉步上前。琴声悠然响起,在屋内萦绕,如玉珠落盘,如呢喃细语。
冷不丁,贵妃娘娘红唇微启,轻轻说了句:“苏姑娘,你在将军府也有段时间了,住的还习惯吗?”
猝不及防,她如惊吓的兔子般,温顺的接过话:“多谢娘娘关心,我住了一个多月,府上一切都习惯。”
“你是哪里人,与付知延又是怎么认识的?”
她心想,这是在打听她的底细?之前,付知安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于是,谦恭地说:“回娘娘,我是代国都城人,付将军曾救我一命,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便随将军来到府上。”
贵妃娘娘美丽动人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她,脸上却冷冰冰的,与平常的付知延像极了。
“你竟是代国人,千里迢迢来到燕国,寻常女子可没这么大勇气。”
她温文柔顺的点头,嫣然一笑。心想,她没这勇气,都是付知延坑蒙拐骗过来的。
“你府上可还有些什么人?”
脑子飞快运转,若是夸夸其谈,以后被拆穿就麻烦了,她立即勾勒出幸福的一家三口,回答:“我还有爹娘,家里以卖米为生计。”
贵妃明媚的双眸半眯着,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她紧张的为自己捏一把汗,是不是把家世背景说得太普通,贵妃娘娘起了疑心?在她以为对话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娘娘的声音又传来了。
“你说要报答将军,是不是做好一辈子待在将军府的准备?”
她张大眼睛,眨了眨,有些出乎意料,不明所以,继而想起那晚自己与付知延的约定,慎重地点头。
贵妃双眸划过一丝惊讶,很快便消失,嘴角上扬,毫无半点血色的脸色渐渐浮现笑意,宛如仙子一般,令人陶醉,这是今日她第一次笑,让苏漫看傻了。
一曲终,贵妃露出赞许之情,毫不吝啬的夸奖,说:“知安的琴技更上一层楼,这手法,与我一位相识的旧人如出一辙。”
“那位夫人曾在宫中担任乐师,说不定姑母与夫人认识。”
“唐怡?”
苏漫与付知安惊喜地对视一眼,兴奋的点头。
“怡姐姐进宫比我早得多,待我极好,曾担任过多次宴会的乐师,技艺超群,每每演奏,都能让人流连忘返,赞不绝口。没想到后来被驱逐出宫,从此我就没见过她。”贵妃忆起旧友,心里一阵惋惜,往日共度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知己难逢。
付知安忍不住问:“是因为与何大人陷入爱河,未婚生子?”
贵妃叹了口气,脸上淡淡忧伤,说:“皇宫自有规矩,即便是乐师也不得违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