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锦也没想到自己稍微撒个娇皇上就答应了出宫的事了。本是想着试探一下,听闻皇上喜欢雀鸣那种风情的女子,便四处打听了雀鸣平日是如何同沈谧相处的。未曾想自己招数才用一招,皇上拍拍大腿就应了。
纵使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不管怎样皇上还是出宫了,还只带了自己一人。这比起浣花节带了其他昭仪婕妤一同出游,可有脸面多了。
但偏偏冤家路窄,没走多久就见到了沈谧雀鸣两人也出来走夜市了。
秦云锦走在皇上身侧,她就没见到皇上的目光从雀鸣身上挪开过。原本游街的好心情全给毁了。也不知道一个大肚婆有什么好的,明明自己姿色仪态都不是她能比得上的,为何不曾见过皇上对自己目不转睛。
想到这秦云锦心里就来气。
她自己心里明白,若不是爹爹和舅舅都是当朝权臣,那这个皇贵妃的位置也根本轮不到自己。高昭仪贺婕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就是比自己年轻了些,就整日来宁安殿找茬。明里暗里都在笑自己从皇上登基时就伴驾左右,但是两三年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个龙种。
可是秦云锦也无奈啊,皇上就算是留宿宁安殿了也什么都不做。每日就好像是走个流程,天不亮就要去上朝。也不知道他在别的妃子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这个万人之上的男人,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对自己动过心。哪怕一次也好。
雀鸣提着暖黄的灯笼,一袭吸睛的朱砂襦裙,好像是要融到这个热闹的节日里一样。她被沈谧紧紧拉着手,一面看着街边有意思的月亮灯和天上的孔明灯,一面想着等孩子出生了就给他做一身绣着月兔和月亮的衣裳。
“鸣儿,是你吗?”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雀鸣有些难以置信的回了头。
“小鹿!”雀鸣激动的叫出声:“你怎么在这?”
“我们趁着节日来城里卖瓷器,”小鹿目光被她隆起的肚子吸引,“你...你怀孕了?”
雀鸣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嗯。说来话长,要不去我们府上慢慢说?就在前面,不远的。”
“我们还没收摊呢。我出来给云朗买些零嘴,”小鹿晃了晃手上拎的一提点心,又说:“你们不嫌弃的话,去我们店里坐坐?”
“怎么会嫌弃!”雀鸣当然想去了,她还想和小鹿商量商量,让她带着自己一起做瓷器呢。
雀鸣朝沈谧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他的胳膊。
沈谧笑着点点头,对小鹿说:“烦请姑娘带路。”
杭鸣谦也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走着,没有理会秦云锦跟他说想要这个要那个,只是找个人给她买,便丢下她自己走上前去了。
沈谧当然知道皇上在身后跟着,不过皇上既然没有暴露自己,那他也不好意思去揭穿皇上,便任由皇上跟着。
到了小店门口,雀鸣不忍“哇”了一声。
小店陈设装潢都与双溪镇的那个小店极其相近。不一样的就是现在店里人还挺多,挤着挤着才到了柜台。
和云朗打了招呼放下吃食,他们就跟着小鹿去了里屋。
“没想到你们还租了个店面。”雀鸣以为小鹿说的“收摊”真就是在街边摆个摊。
沈谧也插不上嘴,就独自转转,观赏那些还没摆出去的精美瓷器陶器。
“我们才来四五天,没想到生意还挺好的,”她给雀鸣倒了杯白水,“不知道你有了身子什么不能喝,就给你添杯白水。”
“谢谢。”雀鸣双手接过。转凉的天气喝些温水,再合适不过了。
小鹿又到了三杯,给莳兰和燎远递过去,又唤了声“沈大人”。
沈谧接过水道了谢之后指着一堆瓷器中最上面一只白釉葡萄纹大碗,问:“这是你们做的吗?”他在宫中见过匠作局也做过这种样式的碗。看起来这手艺一点不比宫里的差。
“是云朗做的。葡萄寓意富贵长寿,有好多人都喜欢用葡萄纹做赠礼。前阵我们还收到一笔大订单,说要五十个葡萄纹的碗。这是样品,我们才做了二十个,还有一大半没完成呢。”
“五十个?!”雀鸣瞪大了眼睛,看着小鹿点点头,难以置信的问:“干什么要那么多碗?”
小鹿也耸耸肩摇摇头:“不知道呢。那人留下了五十两银子做定金,只说一个月后来收,就走了。”
还是个大户人家。不过大户人家做事一直都很令人难以捉摸,不按常理出牌也是可以理解。雀鸣可不在意这些,她只想着能不能让自己也跟小鹿一起做做手艺品。
她把小鹿拉到桌子跟前坐着,笑嘻嘻的问:“订单这么多,那你们现在是不是很缺人手啊?”
“是啊,”小鹿点点头,又一脸严肃的说:“你先跟我解释一下上次为什么不辞而别吧。害我等了你一个多时辰也没见你来。”她撅着嘴抱着胳膊,打算听雀鸣的狡辩。
“啊呀,忘记跟你说了,”雀鸣一脸哀求的看着她:“上次不辞而别是因为我娘亲突然生病了,我就赶紧回来了。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小鹿立马放下了刚端起的架子:“伯母生病了?怎么样?严重吗?”
雀鸣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没事就好。那是我错怪你了。”小鹿有些内疚的牵起她的手,无意间看到她手腕露出的一点酒黄,撩开袖子就见一条长长的伤疤,酒黄的药水覆盖了整个伤口。她一脸震惊的看着雀鸣:“你这是怎么弄的!”
雀鸣把袖子放下来,不太好意思说是自己摔的。就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沈谧放下水杯,没好气的替雀鸣回话:“前几天坐宴席自己摔的。”雀鸣“啧”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小鹿却看了一眼沈谧,说:“那就好。我还以为是他打你的。”
其他四个人都被她惊的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小鹿是从哪里看出来沈谧对雀鸣有半分不好了。
“怎么会!”雀鸣最先叫出来:“他一天又是怕我累了又是怕我饿了,你看我都发福了。”她还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
小鹿摇摇头,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你是不知道。以前我爹喝多了就会打我娘,你这手臂上的伤同我娘相差无几。我看见你这伤,就担心是别人打的。”
雀鸣头一歪:“你爹.....打你娘?”
“我爹他好赌酗酒,家里本来就不富裕,后来欠了债就把我卖了换钱去还债。我娘要拦着他,他就打我娘。我不忍心看我娘挨打受罪,就答应了他。”
雀鸣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是没听过这种丧尽天良的故事,只是没想过这种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刚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小鹿就像是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说着自己的过去:“不过好在我还是命大,跟着买我的人家学做瓷器的手艺。没过几年还将我许配给了云朗这个敦厚老实的人。不管怎么说,现在日子倒是过得下去了,”她又突然抬眼看着雀鸣:“还结识了你这么个妙人儿。”
雀鸣虽然突然被夸,但还是沉浸在为她过去的经历而悲伤的情绪里:“真是苦了你了。没事,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又紧接着说:“要不我来跟你一起开店吧。”
沈谧皱着眉看向雀鸣:“你说什么?”
他这一声是在雀鸣意料之内的,但在雀鸣意料之外的是,从店里冲进里屋的杭鸣谦。
“你疯了吗?”杭鸣谦看着雀鸣质问她。
周围人顿时都愣住了,只有沈谧从容不迫的向他行了个礼:“公子怎么也在这里?”
雀鸣才反应过来现在不能叫眼前这个便装的男人“皇上”了,就也起了身跟着沈谧行了个礼唤了声“公子”。
“你们认识?”小鹿本身是很厌恶被人偷听的,但看雀鸣和沈谧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啊,一个,一个...朋友。”雀鸣也不知道怎么跟小鹿解释,但她若是自己直接说眼前的人就是皇上,她可能会接受不了。
沈谧看着雀鸣一脸尴尬,便对小鹿微微倾身:“时候不早了,沈某就先带鸣儿回去休息了。”
雀鸣也连忙说:“啊,啊对。你也早些休息,赶明儿来我们府上坐坐。”她向小鹿使了使眼色,就拉着沈谧要赶紧往屋外走。
众人都道了别,街上虽然还是很热闹,但相比刚才人还是少了一些。
雀鸣不知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小鹿的话他听到了几分。
杭鸣谦倒是不觉得自己出现得有多突兀。他本来是没想出现的,但是一听到这个不安分的又想去折腾事了,心里就来火。
几个人又在凝重的氛围了走了一段,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一声不吭的拐了弯,但没了皇上在,雀鸣立马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回了府之后夫妻两人就洗漱上床了。
“你今天说的话是认真的吗?”沈谧给她掖紧了被角。
“...嗯。”雀鸣知道沈谧不会答应自己出去胡作非为,就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你若是真的喜欢做瓷,去做就是了。”
雀鸣一听这话,一个激灵坐起来:“你答应了?我不是幻听吧?真的吗?”
“躺好,”沈谧将兴奋的她拉回被窝,给她重新把被子盖好,“只要你喜欢,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
“但是,”沈谧揽住她看着她的眼睛:“你要答应我,不能让自己受到半点伤害。否则你再也别想出去玩了。”他怕雀鸣一高兴就随便答应,还专门加了句要挟的话。
“好!”雀鸣确实一高兴就随便答应,抱着他就是一顿猛亲。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沈谧摁住兴奋到左右摇摆的雀鸣,掰着她的小脸又问了一遍。
“听进去了!”雀鸣一脸坚定的被他捏着脸回话。
“你重复一遍。”
“......嗯,我要保护好自己,否则,否则......”
“否则我就再也不让你出去玩了。”
“否则你就......啊,这么残忍?”雀鸣这才反应过来。
“是。所以你想好了,”沈谧轻叹一口气,“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