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分羊咯!”阿雅一阵催促声当中,士兵们将火上的一头头羊拽了下来,其他的士兵包括陈宇在内的人们,都从腿上拔出了匕首,眼巴巴得看这正在撒调料的羊,就等着吃了。
为了这一次的野游陈宇其实还是下了很大功夫的,他把市面上能找到和后世匹配的调料买了个遍,连同辣椒都有替代品。生活方面更是十分细心,如泡泡球啦、沐浴露啦、洗衣板等等,只要是陈宇能够想到的生活用品,他都带了上来。当然,香水可不在这其中。那都属于女孩子们的东西,不占太多地方陈宇也懒得管。
芮涵涵和翠花的两台马车是陈宇临行前勉强改装的,虽然半晚上干不了什么大事,但铺设地毯,强行塞进去沙发等东西还是很随意的。
所以这一顿全羊宴可是使在场所有人大饱了口福,就这都还不是陈宇烧烤的终极形态呢。众人吃的那是满嘴流油,直到烤完第二轮之后,这才将大家的肚子全部填饱。
要说人在什么时候是最放松的,那肯定众说纷纭,回家啦,半夜睡觉什么的。但若要问人在什么时候最满足,那肯定就是吃完一顿美美的晚餐了。
当大家都在篝火边躺着的时候,芮涵涵忽然一把拉过了陈宇的手臂,对他说道:“你今天白天的歌真好听,你的歌都那么独特,却有着一种,十分应景的感觉。不要躺着,给我们唱首歌吧。说着阿雅也在另一边摇晃起了陈宇。”可这毕竟是军队面前,陈宇还是稍稍有点放不开。若让他唱军歌还成,唱那些亲亲我我的总是感觉十分不恰当。
就在这时,阿雅却先起了个头,同时也勾起了陈宇很多回忆。
“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
让他在天涯海角也从不能相忘
母亲总爱描摹那大河浩荡
奔流在蒙古高原我遥远的家乡”草原人民的那种质朴,那种直面感情的勇气不得不令人佩服。阿雅穿着他们突厥族特有的服饰,站在篝火旁就那么一边唱,一边跳了起来。
四周本来还有些吵闹的士兵们忽然为之一熄,那种带有复杂心情的眼神谁都难以言喻。大家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跟着阿雅的节拍,大家纷纷用双手能够拿起的东西跟着,打起了拍子。
“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大地
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
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
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啊!父亲的草原
啊!母亲的河
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说
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
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
心里有一首歌
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啊!父亲的草原
啊!母亲的河
虽然己经不能用不能用母语来诉说
请接纳我的悲伤我的欢乐”哔哩啪啦的篝火仿佛也跟着摇曳了起来,护军们此刻的内心颇为复杂。首先这首歌是属于他们曾经的敌人,曾经几近覆灭陈宇护军亲卫队的突厥人的歌。但阿雅是自己人,那些曾经刀兵相向的场面已经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突厥族,一个少数民族。他们也是大唐的一份子,甚至连他们冬鞋里子中的羊毛内衬都是突厥族妇女们亲手缝制上去的。、
曾经的生死仇敌,在大仇未报的时候却成为了伙伴。现在的李二已经在力主推突厥部自己的骑兵部队了,想来不过多久,大唐军制当中就会有一批成建制的突厥族骑兵部队,作为唐朝有力的拳头,拱卫中原。就在这样的莫名气氛下,阿雅翩翩起舞。看这不像中原舞女那般仙女模样,却多了一种亲民的,粗犷的美,让士兵们的内心久久不能停歇。甚至有些士兵已经在幻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娶一个突厥族的女子了。
此刻的陈宇呢,他眉头紧皱,双手死死地抓着地面可怜的小草不放。他不是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而是又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头痛欲裂。他,又想起了很多东西。
妇女和孩子们正在哀嚎,哭叫伴随着四周不断塌陷的山脉,泥石流,等等,化为了陈宇此生从未见过的人间炼狱。而始作俑者,正是陈宇自己。
“怎,怎,怎么可能。唔!”陈宇低低地说了半句话,喉头却是一甜。他强行要紧了牙关,缓缓地在欢腾的气氛当中退进了夜幕。
在众人看不到的小河边,陈宇哇地一下子吐出了一口鲜血。那股鲜血不同于普通的血液,看起来是那般殷红,在河水当中久久不能散去。
此时的陈宇已经无心再看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了,他用力地捂着心脏,默默地承受着那种锥心一般的疼痛。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带领大唐军队,捣毁颉利可汗的王庭。想起来自己是怎样杀害了突厥无辜的人们,也想起了阿雅的来历。
“额......啊!”陈宇经过漫长的忍耐,终于承受不住了。他仰面倒在了河边,天空之中忽明忽暗的星辰在他眼中愈发昏暗,几乎要看不见。
耳边还在想起各式各样的歌曲,那是护军们在演唱陈宇教给他们的军歌,还有芮涵涵在唱大唐的很多老歌。一首,一首......不知道过了多少首,陈宇沉重的眼皮终于要合上了,他觉得自己很累,实在太累了。
这时,陈宇眼角最后的余光看到了一个极速飞奔而来的人影。耳边也想起了一声呼喊:“将军!”
“呼。”呼出一口气后,陈宇终于失去了意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场景了。
......
“哎。”该来的还会来,永远不会因为你一时的逃避,什么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陈宇已经醒来一个时辰了。在这一个时辰当中,他感觉到了身边人们对自己的关心。不论是芮涵涵,还是阿雅,此时都在他的身边。
陈宇刚刚醒来时便听到阿雅十分担心的话语,她是在问询芮涵涵,她希望在姐妹身上得到哪怕一丝丝的安慰。但芮涵涵也不知道怎么办,她也很慌张。
在陈宇回来之后,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高城等人一度认为陈宇中毒了,但是陈宇吃的东西可都和大家一样,在一番简单的测试后,已经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四年间更加精通外科,解剖过无数人的高城此时却丝毫办法都没有。只能从表象上面看出,陈宇好像是十分虚弱。但是究竟为何一夜之间虚弱到这种程度,谁都没有办法找出原因来。
陈宇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因为他若再躺着不动的话,行军路线就会在高城的指挥下改变过来,向着最近的城池,商州而去。
见到陈宇睁开眼睛,二女立刻神情激动了起来。她们赶忙趴在陈宇面前,叽叽喳喳地问询着陈宇各种情况。但在陈宇这里,他只看到了阿雅。
陈宇有些艰难地抬起了手,一把抓住阿雅无处安放的手掌,紧紧地攥了起来。阿雅见此情况以为陈宇又失忆了,看得她眼眶都红了很多,抓着陈宇用了地不停点着头。嘴里也一直在说着:“少爷,我是阿雅,阿雅你还记得吗?”
“对不起。唔!”不知为何,陈宇从前从未感觉过人可以有如此脆弱。而现在的他,恰恰和电视剧中一样,那股莫名的绞痛,涌上喉头的鲜血。脑海里尸山血海,孩子们之前还载歌载舞,下一刻却在滔天灾难面前化为灰尘。一幕幕,不停地闪现在眼前,陈宇本来还明亮的眼睛渐渐晕眩了起来。
“唔啊!原路,向前......”陈宇猛地吐出口中的鲜血,急不可耐地说出了接下来的行军安排之后,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呜呜,姐姐,这是怎么了,少爷怎么了?”阿雅一只手被陈宇死死地抓着,连昏过去都不曾松开。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拽着旁边的芮涵涵,有些慌了神地问着。
芮涵涵也是心中十分难过,她不是因为陈宇抓着阿雅吃醋难过,而仅仅是因为陈宇如此状态。能感觉得到,陈宇的身上散发着巨大的悲哀感觉,但她却一点都不知道究竟原因在哪儿。不能分担陈宇的哀伤,却只能看着他进一步地折磨自己,芮涵涵此刻心痛无比。
虽然万千情绪汇聚心头,但芮涵涵还是果断掀开了窗帘,对一旁独臂牵马守备的李狗蛋说道:“刚刚陈宇醒了,他让你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行军,按时安营。”看这李狗蛋激动的神情,她立刻解释道:“又昏过去了。不要告诉别人,让高城继续走吧。相信陈宇,他不会有事的。”接着芮涵涵缩回到了窗帘里面,再不看外边的情况了。
就这样,行军路线在芮涵涵的一力之下,改回到原来的轨迹,继续向前走去。但是,队伍却莫名地有些压抑了起来。大家在出事那晚就知道了,陈宇旧伤复发倒下了。
“民哥,你说将军究竟怎么了,这都两天多了,人都没出马车。里边只有突厥女人和那个千金楼的女人,万一......”他问话的答案不言而喻,四周与他想法差不多的人迅速小小地回视了一眼,都若无其事地继续骑马向前走去。
那名被唤作民哥的护军老人却一巴掌拍在了新兵的头盔之上,拍的他脑门儿都有些嗡嗡作响。民哥小声说道:“你别乱说,突厥女人是随将军一起回来的。据说就是她救下了将军,你看到将军胸口凹陷下去的那几块了吧,听说是被人生生剜下来的。若不是那位,将军怕是要被活剐了的!还有另一位,那就更是了。别看她是千金楼最火的角儿,但对将军那是情深义重的。在大家都觉着将军死了的时候,就她和咱们大唐集团的,还有护军的不信将军死了。人都说了,非将军不嫁。这不,听李将军说,都快要成亲了呢!所以啊,慎言吧,小心今晚高将军抽你鞭子!”
陈宇明文规定,扰乱军心着,鞭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