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敌兴致满满地俯在桌子上,把脸慢慢凑近过去,端详着那个只有食指高的“小姑娘”。
小姑娘圆嘟嘟的脸上写满了恐慌,可是书册被那家伙按压在手里,有家也归不得,被逼得一步步后退,直至逼到墙角无路可退。
“你、你……你你别过来。”小姑娘双臂抵着墙壁,吓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人家不好吃,不要吃人家!”
吴敌翻了个白眼:“我像是会吃人的家伙吗?”
说着他将书册合上,轻轻放在小姑娘跟前。
这个举动让小姑娘一愣,但还是不敢有任何动作。
听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坏得很呢!
“以前曾在文献中看过,某些学究惊人的墨客书仙,所著典籍时常会无意间融入一缕自身灵光。”
吴敌歪着脑袋,打量着小姑娘说道:“其中佼佼者,比如那些境界高深的书仙,甚至可能在成书时顺势筑成书中黄金屋,比之寻常灵器更为神奇。”
“若能更进一步,将典籍放在浓郁书卷气的环境里韬光养晦,还有机会诞生书中仙灵,其中男貌是金童,女貌则是玉女。”
吴敌说着又凑近那食指高的小姑娘,啧啧称奇:“书中仙灵诞生极为罕见,因为孕育条件甚至比那些山水仙灵更加苛刻,想不到能有机会目睹一位玉女,真是幸会幸会。”
那被他称作玉女的小姑娘听了这番话,脸上的恐惧略微淡了些,仍旧保持警惕道;“你……你想拿人家怎样。”
“不怎么样。”吴敌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后有空可以交流交流……嗯,纯粹是学术性的那种。”
玉女咬着嘴唇,狐疑地审视着他,片刻之后,目光又忍不住落在书页上。
吴敌心领神会,抓起毛笔,在那书页上洋洋洒洒写下一首完整的纳兰词,自己念道:“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好诗!”
说着将翻开的书册递给玉女,正儿八经地躬身作揖道:“好诗赠美人,还请玉女姑娘不要客气,往后若不嫌弃,这样的诗词我还是可以抖搂几首的。”
玉女那双滴溜溜的大圆眼睛,终于又亮堂了起来,放大胆子走过去,品味着词句,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陶醉之色。
“词是极好的,就是这字……”玉女嘟着小嘴,很是遗憾地摇晃着脑袋,“不太雅观。”
呵,堂堂一个书中仙灵,居然也是外貌协会?
吴敌在心里吐槽,脸上却堆满和蔼可亲的笑容,弯腰对她说道:“那以后咱们一起多练练,以后想必会越来越熟练的。”
玉女抬头看着他,双手一叉腰,圆脸上露出不满的表情:“看你还有点见识和诗品,人家就勉为其难原谅先前的无礼了,但是作为补偿,回头得多交几篇像样的诗词,起码得有这篇的水平才行。”
“好说好说。”吴敌对她竖起大拇指:“玉女姑娘果然秀外慧中,如此识大体,明事理,不愧是我等文人的楷模。”
说得玉女眼睛眯着月牙儿,双手抱胸骄傲地昂起脑袋,好像十分受用。
果然,女孩子无论是人是仙都得哄着来嘛。
吴敌偷着乐呵,又对她用商量的口吻道:“玉女姑娘,在下有个问题,为什么方才想要翻书时,书页却翻不开?”
玉女瞬间露出厌恶的表情,气呼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你怎么能随意偷看人家!”
吴敌顿时无语。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不禁有些遗憾,难得能见到书中仙灵,他也很想见识一下藏在书里的黄金屋。
看来仙灵之间,也有个性差异,想要翻看这本书,还得有耐心先好好招待这位小玉女才行。
这时,玉女偏头转了下眼珠子,然后又对吴敌说道;“外面有些吵闹,人家要先回去歇了。”
说完她周身散发出耀眼金芒,不再隐藏身份,在吴敌面前化作一道流光,掠入了书册之中。
吴敌抓起重新合拢的书册,伤脑筋地自言自语道:“连个联系方式都不留,下次要怎么约你出来?”
同一时刻。
一个黑衣劲装,腰挎铁刀的汉子走到了苏府门外。
他抬起头,仿佛穿透了脸上的遮眼布,望着那面苏府门牌。
“便是这里了。”
挎刀汉子用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迈步向前,准备推开府邸大门。
遽然间,他停住动作,脸庞偏向一侧,突如其来的风声便切碎了他耳边的一缕发丝。
挎刀汉子皱起眉,朝苏府门牌的更上方屋顶看去。
随着他的举动,一股凌冽的杀伐之气顺势由周身散发,令得周围的温度也下降了几份。
屋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倩影。
“魔宗的余孽,为何出现在这里。”
伴随着清亮的喝声,那道身影前挪一步,来到屋顶边缘,露出一名白衣女子的身影。
她姿容清丽,白衣胜雪,背负一柄长剑,此刻手掐剑诀,蓄势待发地盯着那个挎刀汉子道:“和邱国原本未曾被魔宗涉足过,如今又有何企图。”
挎刀汉子脸上漠无表情,声音低沉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鼠辈都能来,我明神宗为何不能。”
背剑女子眼神微凛,死死盯着他道:“别当我不知道,尔等魔宗余孽是听闻此地有一位生而知之者,知晓那是我仙盟初代盟主转世,所以想来杀人灭口,阻挠我仙盟传承接续。”
挎刀汉子先是怔了一下,脸上少有的起了明显表情变化,冷笑嘲弄道:“生而知之者是不错,但那分明是我明神宗初代祖师转世,何时与你们所谓的仙盟有牵连?”
“放肆!”
背剑女子一声怒喝,身后长剑随之发出清亮的铮鸣,化作一道虹芒腾起,又在高空飞快掠一道弧线,朝着挎刀汉子的头顶斩落。
挎刀汉子一声冷哼,铁刀出鞘,正面迎向那抹来势汹汹的剑芒。
锵!
刀剑一相逢,背剑女子与挎刀汉子的身影便几乎同时消失。
在极短的时间内,剑芒与铁刀就撞击了数百次,每次接触后逸散的锋芒,都在周围能触碰到的一切建筑或地面上划出深深沟痕。
当两人再度现身时,已经越过破损的苏府大门。
背剑女子召回剑芒,落在一座凉亭上。
挎刀汉子手持铁刀,停在廊道的入口处。
经过这阵声响,苏府之内已经被惊动,不少披甲护卫送四处鱼贯而来。
那位正好在附近的老管事也快速跑来,见到院里一片狼藉,瞪眼骂道:“谁啊,敢在这府里撒野,狗命不想要了是不是!”
挎刀男子微微偏头,道:“谁是丁福?”
老管事一瞪眼:“老子就是!”
话才刚说完,他突然双脚离地,背脊深深弯曲,整个人像离弦之箭般倒飞出去,掉落进庭院的水池里。
挎刀男子缓缓摇头,将铁刀归鞘:“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