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运行的很好。
张云进去的时候,王景天正在旁边观看工人们调配胭脂,他不时的指点一下:“石榴红再加上一分,行了......哎,桔黄太多了,注意!”
红梅现在是作坊铺子两头跑,而冯娴雅兼管两边的每日流水明细,陈聪氏负责管理工人和店员。王景天虽然是负责工艺的,但是也算是兼管作坊的工人,他很有能力,工人们没有不佩服的。
“东家过来了!”王景天看见张云,忙擦了手,迎了上来。
张云走到工具台旁边,才说道:“大家都干自己的,我就是随便看看。”
本来盛原料的器具大部分是木制的,但是张云考虑到木制品无法保证杜绝细菌等,都改成了陶瓷,虽然成本增加了,但是效果好了很多。玉美坊的产品除了好用,还容易保存。
作坊里的工具台擦拭的很干净,工人们的操作也很规范,都带着帽子,把头发拢了进去,张云暗暗点头。
回到家里,吃过中午饭,张云领着小峰又出了门,小秀和李米跟在后面。文锦学院的学生除了住学院的,那些走读的学童是早上上课,晚上回家的,中午要在学堂里吃饭。张云需要买一个食盒,有空的时候给小峰送饭:虽然学堂管饭,但偶尔也需要换一下口味的。而且小峰去文锦书院也需要一套新的笔墨纸砚。
虽然李豆在家里看门,但张云还是锁了大门,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张云不放心。
下午街上人正多,张云要买东西,还要看着三个小孩儿,着实费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买全了东西,张云急忙就左手食盒,右手笔墨的赶着三个小的回家去。街上人多,张云紧紧地看着前方的弟弟妹妹们,从古到今领着小孩儿逛街的怕什么?当然是拐卖人口的人贩子。这个卑劣的职业和小偷一样,在华夏的大地上绵绵不绝。
张云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弟弟妹妹身上,因此她看见前方的一幕时,已经太晚!前方数丈处传来一阵阵惊呼声,紧接着一辆马车奔驰而来,这马可能受了惊,在街上乱跑。等张云看见的时候,马车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两丈了!赶马的马夫吓得呆坐在马车上,一手握着马鞭扬在半空,一手徒劳的抓着飞到一边的缰绳。
张云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扔了手中的东西,一跃而起反身护在三个小的身前,牢牢抱住他们!想不到竟然要在马蹄下走一遭,张云低着头,紧紧的盯着地面......
隐约的听见一声大喝,还有恍恍惚惚的惊叫声,但张云只是后背发紧,紧紧的绷着身上的肌肉!好似等了很久,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张云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好好的蹲在地上,怀里的几个小家伙也依然在自己怀里,虽然有些惊吓,却没有异样,眼里还散发出一股光亮来!
张云疑惑的转过头去,抬头见背光站着一个身材颀长,好似穿着玄色官服的人侧身站着,紧紧拉住了马缰。马儿已经停下,还是有些惊惧的用前蹄刨着地面,马夫晃悠悠的咕噜了下来,扶着车板,勉强站直身子。
等那人转过身来,张云才看清原来竟是谢玄!此刻,他把马缰塞到马夫手里,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子,眼中漏出一丝关切来,许是看清了是张云,这些关切有加了几分,他伸出手来,问道:“你......没事吧?”
张云看了看谢玄伸出的手,下意识的就要扶上去,忽而又看见了围观的看热闹的众人,忙把手虚晃了一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谢玄也后知后觉的收回了手,耳根有些发烫,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有些孟浪。他把手轻轻放到唇前,轻咳了一声,才道:“这匹马看来是受惊才跑过来的。”
张云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身子微微一曲,行了一礼,道:“多谢谢大人,若不是您,我们姐弟几个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了。”
“无事便好!”谢玄转身看向马夫。马夫已经回过神来,顾不得咕噜噜滚了一地的货物,惨白着脸上前,问道:“对不住,对不住,不知道这马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撒起疯来!要不要到医馆看看?都是小人的错......”幸好没伤到人,要不然自己回去非要被打死不可。府上采买的货物也洒落一地,真是愁人!马夫不明白,自己不过是替别人当了一回差,怎么就碰见这样的事情。算了,是命躲不过,看来得赔一大笔,还要回去受责罚了。
张云看他口称“小人”,又是一身的粗布葛衣,但是还驾着马车,看来是哪家的下人,看他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难得的是没有推脱责任,张云一腔的怒意倒是消散了许多。
“罢了,你也不是有意的,我们也没事,赶紧捡了东西回去吧。”张云已经看到有人去捡地上的货物,除了三两个捡了放到车上的,也有偷摸着捡了就走的。
马夫深深行了一个大礼,口中连连道歉,忙活着就要捡东西。只是这会儿东西已经丢了许多,他连忙上去捡,这时候围观的人也帮忙捡了上来,到底还是丢失了一部分,马夫连连叹气。只是一想到今天万幸没有因为这蠢马闹出大事,又安慰许多,权当是破财免灾了。
“哎呦,堂兄,你的功夫又精进了许多啊!本来听我父亲说你被罚到县里来,我还替你可惜呢,想不到转眼竟然救下几个人,真是造化。”一个轻佻的年轻男子声音咋咋呼呼的传了过来。谢玄眉头微微一皱,还是转过身去。
一身天蓝色长衫的瘦高的谢桥摇着折扇,躬身行了一礼,他本就生的风流,打扮的也是倜傥,旁边的谢玄虽然严肃,却也是英俊青年一枚,惹得路上的大妈少女纷纷注目。
谢荣?谢玄虽然不耐,还是说道:“原来是三堂弟,你怎么也在这里?不对,你这是从哪里出来的?”看谢荣脚步轻浮,眼眶发青,谢玄立马就明白了他做什么去了。
谢荣当然不会说自己去了秦楼楚馆,他一贯不喜欢谢玄道貌岸然的样子,本来是想奚落谢玄一番,不想却被谢玄看出马脚,连忙打哈哈道:“啊!随意逛逛而已,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聊,再聊。”谢荣领着小厮,不等谢玄回答,一溜烟的走了。
谢玄也不管他,只是站着看他走远。
张云本来想问谢玄正在京城当差,怎么到了开封县。不过谢荣的话让她住了嘴,这个问题还是不问的好。
“刚才那个是你亲戚?”刚刚张云还“您”,转眼就是“你”。
谢玄回过头来,说道:“这是我二伯家的老大。”谢玄的父亲是老侯爷的独子,而开封县的谢家是老侯爷的庶弟家,谢玄叫他二爷爷。
谢二老太爷膝下四子一女,女儿就是余魅儿的母亲;老大谢大老爷自从十几年前妻子死后就出了家,家中余两子谢桐谢杉,都已经娶妻生子;谢二老爷是个经商高手,如今管着谢府的大部分事情,他的嫡女谢木香已经嫁人,而嫡子正是刚才的谢荣,还有一个庶子谢桥;谢三老爷则每日既不做事,也不出去胡混,底下有两个女儿木莲、木棉;谢四老爷一家常年在南方。
谢玄这次降级,被罚到开封县来,也是倒霉。他手下的一个官兵娶了一个女子,不想那女子竟是有婚约的,只是女方贪图官兵的丰厚聘礼,一女两聘。另一方肯定不干,告到官府,不知情的官兵平白丢了官,妻子也被叛离。后来这件事不知怎么被言官知道,告了谢玄一状,谢玄御下不利,被罚到开封县来。
当然,这都是张云后来才知道的。
李米拉了拉张云的手,张云低下头去,才看到李米手里的食盒,和地上的笔墨纸砚。张云连忙捡了起来,别的还好,唯独一沓纸已经被踩的脏兮兮的,不能用了。
“看来得去再买一份了。”张云惋惜。
“我正好也要买宣纸,一道吧。”谢玄随意的说道。
“好啊好啊!大将军哥哥最厉害了,我喜欢跟大将军哥哥在一块。”小秀拍手道。小峰也老老实实的喊着“大将军哥哥”,李米有样学样。
谢玄有些尴尬,他已经不是将军了。张云看谢玄脸色有些不自然,虽不知为何,但还是连忙道:“不要瞎喊!”
谢玄道:“没事,以后你们喊我谢大哥就行。”
小峰虽然觉得“谢大哥”没有“大将军哥哥”威风,但还是点了头。
“赶紧去买宣纸吧,等会就关门了。”谢玄建议。此刻已经日头已经偏西了。
周雷买了烤鸭回来,但见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老大的身影,只好捧着荷叶包的烤鸭,苦哈哈的站在街边上等着,谁知一等就等到天黑,回到谢府才发现谢玄早就回去了。周雷饭也没赶上,幽怨的吃着凉烤鸭,老大一向做事很有准的,今天怎么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