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周雷扯着凉哇哇的鸭翅膀,“小的不是窥探您的阴私啊,您老刚刚哪里去啦?您可不知道,小的在街里望穿秋水,快变成石头了!”
“你不是先回来了?”谢玄讶异。
“哪有?老大,您真是把俺落在街里了!”周雷故作捧心状。
谢玄见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一阵来气,这小子,吃着东西还消遣他这个老大!“滚一边,吃你的饭去!”
“老大,你们哪里给我留饭了?”周雷心中很受伤,捧着烤鸭惨兮兮的走了。
谢玄笑着摇摇头,他下午明明只是从衙门回来而已,怎么拐道儿去买了一堆宣纸?
天上的月亮越来越亮,丝丝的清辉投向地面,枝桠的阴影在青砖地上交缠不已,谢玄抬头看着明月,突然觉得月亮上的那颗桂树越来越显眼,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当初向他写诗的人儿啊,怎么就那么干脆的去和了亲呢?
谢玄的脑中忽然想起来今天遇到的张云,不一样的倩影,确是同样的自信独立,他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渐渐地两个身影在他心中慢慢的融合......不!!!虽然她背叛了他,但是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心,他不容许自己移情别恋,不容许!
“唰”的一声,长剑被谢玄狠狠的抽了出来,软剑如练,在月色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何谓霹雳如风?树下正在舞动的身影就是,谢玄紧皱眉头,肆意的挥舞着手中的剑,只想要把心中的愁闷全部挥出来!
虽说谢玄被皇帝降职,来到这开封县担任怀化司阶,但官级确是不低,知县并不敢怠慢,府衙内一干事物,常与谢玄商量。谢玄如今住在谢家东南角的一个院子里,这个院子东边有个角门,谢玄平日里从此门进出,并不经过谢家内院。谢玄来开封县任职,身边除了周雷,只有小厮谢忠和几个仆役。现在院子里除了他们,只有两个做饭的厨娘,还是谢家拨过来的。谢玄白天都在府衙,不常在家,因此两个厨娘大部分只管做仆役的伙食,而且晚饭后就回了内院,是以今天周雷回来晚了就没有饭吃。
这厢张云一行和谢玄告别后,伴着夕阳的余晖往家里走去。天空散发出一股奇异的红光,抬头看去,远处的天边漫是灿烂的晚霞,明亮耀眼的光芒洒遍大地,小峰几个欢呼着跳跃。这美妙的景象并没有吸引人们的目光,路上行人匆匆,一个个快步往家赶。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看来过几天都是好天气。
张云看了一会儿霞光,复又低下头来,恍然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动,脱口叫到:“子兴!”
前面的人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张云。这是张同样年轻的脸,可惜不是王子兴。原来是认错人了,张云歉意一笑。是了,王子兴现在应该去了京城,怎么会在这里!
回到家里,一群孩子呼呼哈哈的在院子里玩耍,张云则忙不迭的准备着晚饭。明日小峰就要去文锦书院读书,几个小伙伴都忙着帮他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小峰就起床穿衣,挎着自己的书包走来走去。这个斜挎的书包是张云请红梅做的,上面绣了一个海绵宝宝的图案,可爱极了。别的几个小家伙羡慕的看着小峰的书包,张云笑道:“是不是都喜欢这个书包?”几个人齐齐点头。
王丽在一边羡慕的看着,然后端了脸盆,去厨房里找正在烧水的姐姐,倒了热水,小心翼翼的端着,放到堂屋里。
见这小女孩儿失落的样子,张云心中有些唏嘘,但面上只是微微一笑,招呼小家伙们过来洗脸。
张云领着小峰走出家门的时候,天色刚刚亮起来,朝阳的光芒渐渐地在大地上聚集,空气越来越舒服暖和。在没有电的大齐,夜生活自然也不丰富。时人讲究早睡早起,一般五更天都起来了。所谓五更天,不过是早上五点钟。
现在估摸是六点多,大街上赶早集的人已经很多,卖菜的、买早点的、寻活计的,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气息。
小峰一路上头仰的高高的,一只手拉着张云,另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自己的小书包,亦步亦趋的跟在张云旁边。
从家到文锦书院不过片刻,张云和小峰到的时候,书院门口人正多。张云在离书院不远的一颗大树下给小峰整理衣物。
“孔夫子早!”小峰忽然挺起胸膛,略有些紧张的喊道。
张云站直身子,扭过去一看,只见面前一身长衫的,正是孔吉孔夫子。但见他微微颔首,笑道:“二位早。”然后复笑着对小峰道,“你姐姐送你来的?”
小峰脸色登时有些羞赧,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孔夫子哈哈一笑,然后向张云道:“在下先进去了。”张云点头,福了一礼。
书院的门房是一位老伯,张云想起来前几天的孔老爹,不由好笑。想不到这么牛的孔夫子也有怕的时候。
张云领着小峰进了书院,就看见院里边一个十二三岁青衣小帽的小厮向自己走了过来。小厮领着她们姐弟到了上课的地方,进去跟课室里正在沉思的一个中年儒士说了几句,然后儒士便踱了出来。如今虽然是早春,谢夫子的手中却握着一把折扇。张云看的奇怪,却不知道时下读书人均是如此,这折扇也不一定是扇风用,其实更重要的是用来装饰。
小厮道:“这位是大课室的总教谢夫子。”这谢夫子年约三十多,长相严肃,面有长须,他捋着胡须,问道:“你这小娃可是来读书的?”
小峰见他面目肃然,一时口吃起来。张云笑道:“回夫子,这是我弟弟张峰,今年七岁。听闻文锦书院的大名,特来求学。”
谢夫子眉头蹙了起来:“我没问你!”
这个夫子脾气不太好,张云有些不予,不过这是小峰将来的老师,不好得罪。她轻轻地抚了抚小峰的背,温声到:“小峰,莫担心,这是你的老师。”
小峰躬身作揖,这才慢慢的说道:“谢夫子好,我叫张峰,我喜欢读书,希望夫子教我。”
谢夫子微微颔首,道:“君子坦荡荡,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必畏手畏脚。”说罢向小峰伸出手来。他昨天已经听孔吉说过这个蒙童,当时听孔吉夸赞这蒙童天资聪颖,心下还有些期待。能得到孔夫子的夸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见这小子虽然不够大气,倒还知礼。谢夫子忘了,他这一张严肃脸,小孩儿能不怯吗?
张云面色有些微红,心中很有些羞愧,她郑重的向谢夫子行了一礼:“我弟弟就交给夫子了。”天地君亲师,特别是授业恩师,是很重要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说的就是老师和学生的紧密关系。在古代,师生之间的联系一点也不比父母子女之间的关系弱,因此张云很庆幸--目前看来这个夫子是个端方的好老师。
小峰逡巡了半天,鼓起勇气,牵住了这个严肃的夫子。
谢夫子领着他,依旧踱着步子,往回走去。
谢夫子领着小峰到了课室,敲了敲戒尺,学童们立即静了下来。谢夫子捋了一把胡须,道:“这是新来的学生张峰,以后跟你们一起念书。”小峰老老实实的跟众人行礼。
张云站在大课室窗外,之间谢夫子向一众学童介绍小峰,里面的蒙童嘻嘻哈哈,拍手叫好,才放下心来,出了学院。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玉美坊。如今不过一两个月,玉美坊已经在开封县人尽皆知。现在刚过了早饭时间,按理说玉美坊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可是张云到了店里,就见满屋子的客人。整个开封县像玉美坊这样的商铺独此一家,而且对于女人来说,衣服鞋包化妆品正是必需品,供小于求,所以才有这样的局面,张云心中稍有不安,左思右想还是没明白这股不对劲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玉美坊里面各类护肤品和化妆品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女侍们穿插其中,为客人们提供专业的服务。张云见眼前繁忙而有序的景象,满意的点了点头。
红梅从楼上下来,刚好看到张云,她忙道:“大云,有事了!”不等张云反应过来,她就上前拉住张云,往楼上去。在楼梯上走着,红梅来回看了几眼,低声快速的说道:“大云,知县家的大小姐来了,她想插手玉美坊的生意。还有谢府二老爷家的嫡女谢木香。”张云一怔,心思已经转了几百个圈,转眼已经到了楼上。
楼上正厅正端坐着两位小姐,旁边站着四个丫环。在正中喝茶的绿裙少女高鬓飞扬,满头珠翠,约有十六七岁,面庞圆润,柳眉杏眼,端庄大气;旁边的女孩十四五岁,穿着一身简单干练的白色长裙,头上简单的插了几只簪子,面上略施脂粉,看起来眉清目秀,却又透着丝丝精明。张云已经分辨出了她们各自的身份。
“胡小姐,谢小姐,二位好!”张云笑吟吟的上前见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