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差点没把谢东的尿吓出来,身子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跟木雕泥塑一般。
纹身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刚走到车后面,正看见谢东手里拿着那些表格,便以为他都当成破烂了,于是赶紧大喊一声。一把将那摞纸抢了回来,然后扫了一眼后备箱,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差不多,行了。”
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他连头也不敢抬,赶紧跳上倒骑驴,头也不回地蹬了出去,出了小区,一口气蹬到了斜街胡同,远远地看到魏霞的宝马5停在路边,这才下了车,从废品堆里拽出铁皮箱子,瞧瞧四周没什么可疑的人,又将草帽和口罩都摘下来扔在一旁,紧走了两步,拉开车门上了车。
“是剧终了还是有续集?”刚一坐稳,魏霞便笑着问道。
他有点含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想了想,试探着说道:“你送我去车站吧,我得马上回省城。”
不料魏霞脸色忽然变了。
“回省城?”她似乎有些生气的说道:“你把我当成群众演员了啊?就算是群众演员,你也得结了账再走啊!”
一句话让谢东又紧张起来,可转念一想,这话说得也在理,魏霞不光是群众演员,人家还给垫了服装和道具的钱呢。
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魏霞扑哧一声又笑了。
“瞧你个熊样儿!”她吃吃的笑着继续道:“跟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呀,让我当群众演员,你也雇不起啊。算了,今天全当是友情演出,分文不取。”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嘴笑了下,正打算说两句感谢的话,不料再次被魏霞打断了。
“分文不取可以,倒贴点钱也没问题,可是,你是否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呢?不然,我也太廉价了吧。”
解释……还不如要钱呢。他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正盘算着该如何应付下去,却发现魏霞已经启动了汽车,一边开车一边道:“大马路边上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换个地方再给我解释吧。”
“可……我……”
“你什么你,今天剩下的时间你就归我了,你不是说了嘛,只要我帮了你,让你怎么都成,难道这话不算数了呀?”
一句话把他怼得死死的,是呀,红嘴白牙的刚刚说的话还没落地,咋能不算数呢。
有心还想在说几句,可偷眼一看魏霞似乎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吧,人家也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反正书也安全了,耽误一会也没啥,真把这位大姐给得罪了,她发起飙来,比男人还难对付,他默默的想道。
可是……一会该怎么跟她解释呢?一念及此,不禁又焦躁起来,抓耳挠腮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只是下意识的将箱子又抱紧了些。
前方正好是个信号灯,魏霞停了车,歪头她瞥了一眼谢东手里的箱子,眯缝着眼睛问道:“你去仓房就为了取这个小箱子?这里装的是啥啊?一箱子金条?”
一说箱子,谢东马上又紧张起来,满脸苦笑的应道:“魏姐,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要有这一箱子金条,我还至于混成现在这模样啊。”
“我还纳闷呢!可除了一箱子金条,还能是啥值钱东西啊,这么大点个的箱子,就是全装上欧元,也没几个钱啊,至于这么紧张嘛。”说着,笑吟吟地凑过来继续道:“这里面到底装的啥呀?”
车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魏霞身子一靠近,两人就快鼻子对鼻子了。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让谢东有点发晕,尤其是魏霞的那双眼睛,柔得像要滴出水来。他不敢直视,只是将身子往后挪了挪,低着沉默不语。
“喂……喂……”魏霞则不依不饶:“问你话呢,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里面到底装的是啥都不肯告诉我啊,你也太不讲究了。”
正在此时,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的车一个劲儿按喇叭,魏霞无奈,只好瞪了他一眼,又重新启动汽车。
“行,小样的,还跟我玩上保密了,看我一会咋收拾你。”她像是喃喃自语似得说道。
其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总要给人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是,到底说里面装的是啥呢?实在不行,就说里面装的是我爷爷的骨灰吧!他都有点急懵了。
突然,魏霞的电话响了起来。她从皮包里取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晓梅啊,会这么快就开完了?”她道。
一听这称呼,谢东马上意识到来电话的应该就是卫生局的那位美女局长常晓梅,于是赶紧竖起耳朵努力听了起来。不曾想魏霞却把眼睛一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不许偷听,把身子转过去。”
无奈之下,只好将身子朝车门的方向靠了下,脑袋也转了过去。魏霞见状,捂住嘴几乎笑出了声。
宝马5的封闭性极好,坐在车里,几乎没什么噪音。在如此安静的情况下,两个人并排坐着,魏霞的电话又有点漏音,想不偷听都难。
“死妮子,我正开会呢,你莫名其妙的发来个信息,到底什么意思啊?”常晓梅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说啥意思,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呀,我的信息多通俗易懂呀,常大局长,连这么浅显的话都看不明白呀。”魏霞一边说一边呵呵的笑着,谢东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得出她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态。
“行了行了,今后再也不敢拒接你电话了,快点告诉我,谢东真在你那吗?不会是越狱的吧?”
一听到美女局长在电话里提到了自己,谢东连忙把身子转了过来,却见魏霞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越狱?就他那个熊样,派条警犬就能把他抓回去,是放出来的。”魏霞笑道:“他就坐在我身边,手里还宝贝似得捧着一个铁皮箱子,生怕别人抢似得。”说完,笑着瞪了谢东一眼。
在此之后,常晓梅似乎压低了声音,谢东就再也听不清什么了。又说了几句,魏霞则将车停在了一片树荫下,独自下了车,在车外通话了。谢东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只能看到魏霞不时点头,时而还朝这边儿瞟上一眼,搞不清楚这俩人到底在聊什么。
好半天,魏霞重新上了车,随手将电话递了过来。
“接一下吧,常局长要跟你讲话呢。”
一听常晓梅要和自己通话,他心里一阵狂喜,看来,调进卫生局的事还有门儿呀。
心里一激动,拿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发颤,刚放在耳边,还没等说话,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常晓梅清脆干练的声音。
“小谢啊,我是你常姐。”
“哦,常局……常姐,我听出来了。”他有点诚惶诚恐。
“你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但了解的不是很详细,怎么样,公安机关是什么处理意见呀?”身为政府官员,常晓梅还是有一定分寸的。
谢东连忙将自己的事又大致说了一遍,连路南分局局长赵曙光赔20万的事也没隐瞒,一股脑都讲了出来。
“简直是胡闹!”常晓梅听罢显得很是恼火,有点义愤填膺地道:“没有任何证据,仅凭着一个别有用心的报案就把人关了一个多月,这也太不像话了!”
谢东苦笑了下,心中暗道,这已经够幸运了,要是没有林浩川,就算发现了王远安的那个监控探头,自己没准还得在里面住上几天,能处理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冲北磕头,相当满意了。
“不过法律是公平的,最终还搞清楚了嘛。目前我们的法制建设还不够完善,但从你这个事情上看,总的来说,还是朝进步方向发展的,你说是不是?”在表示了一番气愤和遗憾之后,常晓梅非常老套的又把话拉了回来。
“是的,是的。”谢东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却在琢磨,这位局长大人绕来绕去的,咋就不提当初承诺的事呢,莫非是等自己先开口……正揣摩着常晓梅话中的滋味,却听她又说话了。
“我看这样吧,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魏霞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今天就听她的安排,然后明天跟她一起回省城,我已经交待妥了,让她直接把你送到我办公室,等见面了,咱们再坐下来详细谈。”
这番话正中谢东下怀,于是连声应允着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递还给魏霞,猛一抬头,却发现车子已经出了城区,一时也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仔细辨认一番才发现,竟然是通往城东棋盘岭的路。
棋盘岭位于县城东南,因山顶有一块酷似棋盘的巨石而得名,是平原县重点开发的旅游景点。海拔一千多米的高山之间森林密布、景色优美,一条名叫“翠溪”的小河自山而下,河水清澈透底,味道甘甜。不仅如此,山中还有一个远近闻名的青云观,始建于明初,据说道教正一派张天师的后人曾在此修炼过一段日子,因此香火旺盛,近代更是号称关外道家第一观。
去棋盘岭干什么呢?莫非要带我去旅游?他在心里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