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没有的等到她的再次开口,了尘已经睁开了双眼,他捏着手中的佛珠,有些发紧,
面上虽然云淡风轻,瞳孔却已经破溃不成军,
“等候你多时了,”
很奇怪,南奚欢直觉了尘是杀人凶手,但是没有任何面对他的恐惧感,
就像是有些人生来虽然面目可憎,但是却拥有一个极其脆弱的内心,而了尘相反,他可以滴水不漏的做出杀人的事情,还能面不改色的一边礼佛,
但是,根本就让人憎恨不起来。
了尘太过镇静了,镇静的让南奚欢无法确定了尘就是杀季红岩的凶手,她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虽然没有多少把握,
“了尘大师,请问你可识的此物?”
南奚欢直接扬起了手中的佛珠,将防水的油布摊开,展现在了尘的眼前,她在认真观察了尘的表情,
可以肯定的是了尘手中的佛珠,是跟这颗佛珠是同类型的沉香木。
然而了尘并没有看她手中的证物,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仿佛置身身外,外界根本无法影响到他,
南奚欢鼓足勇气继续道,
“那日在后山,你因为抛尸的时候佛珠丢了一颗,而自己发现了掉落的佛珠,所以为了混肴视听,让戒嗔的佛珠散落在地,以洗除自己的嫌疑,我说的对不对?了尘大师,”
南奚欢抿了抿唇,继续道,
“李纲长达七年的大烟烟瘾,精神萎靡,长期靠大烟吊着,根本无法有力气来杀人分尸,”
了尘并有有否认的心思,
定定的看着她,看过来的目光散漫,放空了一般,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这才直接缓缓的道来,
“贫僧我年少家境贫苦,为了赚取进京赶考费用,在唐山郡的昭若寺庙外卖字画,初见她的时候,她一袭粉嫩的长裙,从寺庙快步而出,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那是多么纯粹,多么美好的女子,就像诗画走出来一般,
只是瞧着她淡淡的眉毛这么一挑,红红的嘴唇这么一撅,
公子,昭若寺的禅房在哪边?
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那时候的唐红衣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找了一个法子搭讪而已,”
了尘说到最后一句,忽然淡笑起来,这是南奚欢第一次看到了尘的笑,眉眼弯曲,眼角细微的纹路却别又韵味,
一眼都能看出,这样幸福的笑意比宝藏值钱,只听到了尘继续道,
“后来她会经常帮我卖字画,一个大家闺秀却愿意为我抛头露面,当时我就像愣头青一般,一头栽了进去,宁愿这一辈子都醉生梦死,
本以为她只是一时玩心,后来才知晓,她极其认真,一个女子为了不触碰到他的尊严,小心翼翼,两个心互相喜爱,这有多难得,
她家境优渥,而我家境贫寒,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走到一起我们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日她父母义正言辞的拒绝我,说,如果我能考取功名,自然将自家的女儿嫁予我,
红衣辞世的那晚,其实我们并不是私奔,是为了道别的,我已经做好准备进京赶考,我想给她一个未来,
而红衣任性,想陪伴着我去京城,没想到就是那晚,我永远失去她,
如果当时不是季红岩耽搁我去找红衣,如果不是我误了约定的时间,她不会离开我的”
了尘眼中染上了疼痛,突然双手抱着头,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低低抽泣,
“我这么多年连梦见红衣都是奢侈,她不曾入我的梦,每回想起来,都是那七零八落的尸块,我依然记得当时的情境,那个笑的很恬静的女孩,居然以这种方式离世,她该有多痛苦,
她父母找我之后,她怕我伤了尊严,书写了好多封信件,信里说,她要陪我进京赶考,这辈子非我不嫁,如果我不让她去,她会一直在老地方去等我,季红岩却突如其来的找到我,并且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让我耽搁了去找她的时间,后来我才知晓,这就是季红岩故意的,
然,红衣何其无辜,每次梦魇,我都觉得活不下去,当知道那些恶徒都还活在这世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噩梦,那鲜血淋漓的场面就一直在眼前挥之不去,虚幻的场景中,我能清楚的看到红衣死的,她在呼救,她在呼喊我的名字,她问我为何迟到,为何不来救她,
后来我在佛堂中不敢轻易闭上眼睛,佛祖说我执念太深,已然成魔,
是的,我心里,眼里全都要亲手手刃他们的念头,一刻也不敢松懈”
生离死别是人生最大的痛楚,南奚欢能感同身受,但是无法接受以身试法,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不仅是为唐红衣悲哀,也是为了尘悲哀,
“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死后,让你变成这幅模样,况且,这都不是成为你杀季红岩的借口啊?”
了尘突然笑了,笑的非常和煦,南奚欢再一次看到了尘的笑,纵然是嘲讽的笑意,原来和尚也可以有如此的姿色,也许当初的唐红衣便是爱上了这样的梁知书,
只听到了尘道,
“季红岩是在七年前就该死了,她借了唐红衣的命,活了这么久,你可知道,当时那些恶徒的目标是季红岩,季红岩为了活命,帮着许大成他们出卖了唐红衣,她将唐红衣的家世,出没的路线时间,统统告诉了那帮禽兽,为的就是让自己活下去,甚至为了拖延时间,来拖住我,满嘴的信口雌黄,她不该死?”
南奚欢张了张嘴有些哑然,
“但是,你可以报官的?”
“是吗?”了尘有些嗤笑,“如果官府当时有用,季红岩能潇洒的活了七年?那杀人烹尸的禽兽能改头换面,在外逍遥,甚至成了一方乡绅?”
南奚欢一瞬间无法还口,了尘说的句句在理,
她也不是了尘,无法体会他的难处和人生,
所以她的指责苍白无力,就像是让被莫名奇妙被捅了一刀的人,大度原谅无故捅他的人,
说的人容易,做的人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