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前的那只浴池此刻从放松圣地成了林思噩梦，她奋力挣扎，却是一点用也没有不说，反而换来顾言更加强烈的桎梏。

“看来，你是对我要给你洗澡这事儿异常兴奋呢。放心，待会儿，我自会好好伺候你。”

她多希望这路能再长一些，奈何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就到了浴池。

顾言对怀中林思展出邪晏一笑，“今儿你说的话，我可以看在你是受惊吓的情况，暂且放过你。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有要离开我的心思，林思，你就好生于这府里呆着。那地下牢房间多的很，我不介意让你下去。”

林思在顾言怀中奋力挣扎，并没有发现他的瞳色在慢慢发生改变，从原本的黑棕之色，开始夹杂着淡淡的幽蓝。

雾气缭绕，池中浮着片片红花。此处原是一只温泉，被顾言给改建成了而今这个样子。

林思将衣领抓紧，往后退去，被屏风挡住去路。

“我特么自己能洗！不用劳烦您帮忙！”

他现在气头上，根本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屏风旁边不知道哪个混蛋放了只剑筒在那里，顾言抽出利剑，久违的凌厉长光折射，林思的脸一瞬间垮下来。

“三……”

“来来来来，你特么有本事就把老娘捅死，我特么不伺候了！还想夸夸你变好了，结果特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来呀，你特么把老子杀了！”

林思声音越来越大，忍着心底酸涩，咬牙切齿。

日子过得舒坦了，差点忘记这家伙原来的本性有多坏。

“来呀，你特么来呀，不是想杀我的很吗？怎么又不动了？被点穴了？刚才不是气焰嚣张的很吗？”

她难得这般倔，原本她会像以前那样，一脸谄媚的服软，没想到却直接对他破口大骂。

她充满攻击性的话语和难受愤怒的表情将顾言从昏沉之中拉回来，原本略略散出幽蓝的瞳色变回原样，意识也恢复过来。

手里捏着的剑带着他的温度，此刻正架在林思白皙修长颈脖上，渗出了血色。

刚才的记忆在脑海之中一遍又一遍重演，他清清楚楚知道是自己做的，却感觉身体好像被另外一个生物操控着。

“思思…………”

“别特么喊我！”

林思说着说着就觉得越来越委屈，眼角溢出眼泪。

凭什么？

她们之间除了一个报恩的关系纽带连接着，还有什么？她又不是有病，凭什么要在跟顾言暧昧不清的情况下不退出来？

顾言手指抚上她的肩膀，被狠狠甩下来。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心的地方隐隐作痛，林思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出来。

“一天天就知道动不动威胁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顾言，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手脚开始泛起疼痛，跟蚂蚁啃噬一样。

身体力气被抽干，她直接跌坐在地上，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煎熬让她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哭的一点也不好看，没有丝毫形象可言，好好的一张脸，跟个花猫似的。

却让顾言的心揪着疼。

“思思，我…………”

他想跟林思说刚才那个举动不是他想做的，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无论怎么说，都像是没有说服性的狡辩。

“你什么你？你又要强迫我是不是？”

林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手上已经恢复了力气，也不再疼痛。她卯着劲儿就往顾言身上打，他也直直的扛着她的打，一言不发。

顾言伸手，想去抱一抱林思，却被她给狠狠扇开。“你不是刚才还想一刀把我解决了吗？现在是要干嘛？把我掐死？”

林思两眼红肿，颤巍巍起来，将顾言给往外面推去。

桃子去拿衣服过来，便见顾言难得一脸惆怅落寞的坐在汉白玉石阶上，远远看着，格外萧索无助。

桃子眨巴眨巴眼，实在不敢相信天不怕地不怕的九千岁会露出这种状态。

“进去服侍她。”

她都还没来得及行礼，顾言便就出了声。

声音软趴趴的，没有一点生气。

桃子也不敢问，匆匆应答一声，便就赶紧进去。

林思衣衫不整的站着，双眼红肿。

桃子也不是个傻的，看这样子，肯定是主子惹姑娘生气难过了。

她一言不发，小心的给林思将衣服脱去，帮她沐浴。

“桃子，今天晚上我来找你睡。”

“是。”

桃子是奴才，主子们说什么，她只能应着。

等洗好出来时顾言已经不见，林思直接跟着桃子去了她的房间。

跟林思和顾言休憩的地方比起来，这里要朴素和小的多。

林思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孩子，对于睡得地方没有讲究，一爬床，就睡着了。

桃子给她擦湿头发，才擦到一半，顾言便就进来，接过桃子手里的毛巾给她擦拭起来。

床榻之上的林思时不时还抽泣几声，嘴里轻轻骂着顾言，让安静的房间里多了一些生气。

“姑娘大腿内侧有一处十分明显的青紫痕迹，姑娘也没说，奴婢都是给她洗澡时才发现的。”

顾言脸始终冷着，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给林思擦着头发。

等差不多干的时候，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抱着回房间。

果然去桃子所言，在今日大腿内侧，有一块不小的青紫。

他取药来给她涂抹，心里有一点恼怒她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别再跟我说那些你要离开我，要跟我保持距离的话，我不爱听。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乖乖的在我身边。你又没有武功，也没有背景，要是离开我，你怎么活下去？”

顾言一面给林思抹药，一面说道着。

他絮絮叨叨的，像个话多的老头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像是催眠林思，又像是催眠自己。

榻上人睫毛微扇，身体有些僵硬。

“顾言，我今天不想看见你。”

许是因为太伤心，瞌睡不重，在顾言给她涂药时，便就醒了。

“我去跟桃子睡。”

她语气没有什么色彩，眼睛尚且还有些红肿。

顾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再敷了一层药去她大腿上。

“现在可是还疼？”

“关你屁事？怎么，不疼你还想给我捏一捏是不是？”

他的关心让林思暴跳如雷，一下坐起来对着他的脸就狠狠掐了一把。

原以为自己这样会惹怒他，没想到顾言却只是将她手给放下来。“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拿剑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道歉。

语气磕磕巴巴，全程别扭。

林思眼珠子瞪圆，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耳朵？

顾言，刚才，是在道歉？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的格外活泛，打死林思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听到向来专横的顾言道歉。

要知道，这位可是就算是他的错，都能说成别人错的主。

“别离开我。”

他将错愕的人拽过来，低哑的嗓子在她发顶响起，让林思心有些揪着疼。

本来还生气他，却因为这一句近乎悲戚的话，让她的生气消减了大半。

顾言，还真是她的毒药。

“我只有你了。”

顾言连怀中人抱紧，哑哑的嗓子配上发红的眼角，将林思的愤怒化了许多。

“你要不在了…………”

后面的话顾言没有说出来，也不敢想象。

经历了太多离别，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看似繁华，却像泡沫，只要轻轻一戳，便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是梦，那他就小心翼翼的呵护，不要让它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