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看的目瞪口呆，他离尾巴实在太近了，刚寻思是不是要换个地方的时候，那几人就气势汹汹地要来找他的茬。

但他们根本没机会，艄公被扔下水的时候，船上就已经炸了。

赵仁云一马当先，转身几个蹦跳就已经到了船尾，赵正身边的伙计反应也是相当迅速，和赵仁云两个一人一把桨，“当、当”两下就把那几个二百五扫到了船底下。

后面的人过不来，就朝落水的人吐口水，丢东西。水里的人也不甘示弱，围过来就想把船打翻。

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满脸狰狞，嘴里怒骂着，手里还扯着赵正的衣服。赵正居高临下，手里还拿着船桨，可不敢真扇，他怕他这一桨下去要出人命，只能死死地抓着船舷，护着自己不掉进水里。

但是这一遭冲突爆发地实在是太快了，场面混乱到了极点。上赵村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落水以后忿忿不平。骂完动手，毫不含糊。前屋村的一群糙汉子起先还只是骂，后来看他们要翻自己的船，当时就不乐意了。

“都别用桨！”赵仁云大声地喊。

两边于是开始正式大打出手，赵正这边有几个人都被扯到了河里，十几个人扑腾着，那河水瞬间就跟煮开了一样，场面不甚壮观。赵正这里也有些坚持不住，那小伙子一个人扯不下来，就又来了一个人。但赵仁云来得也快，一脚一个把两个货踹走，自己脱了上衣，“噗通”一下跳了下去，和他们打做了一团。

赵正努力地让自己镇定，可转头一瞧，就这一会儿工夫，船上已经没人了。连船头的赵大生也大吼一声，跳河里打架去了，船里满眼看到的，就是横七竖几十条船桨。赵正再一看，这里是个弯道，离河岸不算太远，心里寻思要不干脆游回去算了。

他站起来刚想往河里跳，却见赵大生被两个人围着圈砸了一顿老拳，眼看这小老头儿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有溺水的迹象。赵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那边下了水，他不敢明着凑上去挨打，只敢从水里潜过去，瞅准了赵大生两条腿，横着一抱开始逃命。

赵大生喝了几口水，死命地抱着赵正的脑袋，双脚也在赵正身上猛踩，赵正一下没顶住，咕噜噜地也灌了几口清冽的河水。但好在他年富力强，这几个月也一直在山里上蹿下跳，体力储备地还算充裕，硬是憋着一口气，把赵大生拖回了河岸。

河岸上是他们前屋村的地盘，见河里开战了，就有人纷纷地上了小舢板，手里端着木棒子、扁担什么的一窝一窝地赶去增援。

赵正喘了几口粗气，眼看河上游的上赵村的也有人正在赶来，心说两个村火并，还是在河里，这是要出人命啊！于是赶紧扯住了赶来帮忙的赵之盛，“你去干吗呀？”

一向沉稳的赵之盛此时双目赤红，鼻息冲动：“打架啊！”

“打个屁啊，人都看不清！”赵正一指，“报警去！”

“报警管个蛋用！”赵之盛瞥了赵正一眼，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抄起一根锄头把子就上了舢板。赵正一看这情况，当机立断不能让赵之盛出事，只好也跟着上了船。

但好在河里的人还有几个清醒的。赵仁云翻了个身，把个脑袋受伤的抬上了龙舟，再一转头发现情况有点控制不住了，于是喊了一嗓子。

“别光顾着打，把受伤的抬上来！要死要生的，上了岸再说！”

周围倒是有人响应，不一会儿，双方十几个受伤的不省人事的都上了船。赶来帮忙的一到，赵仁云就立在船头骂：“凑特么什么热闹？看热闹还不嫌事大是吗？滚过来装人！”

于是就有小舢板往下游去了，那边有几个飘在河面上的，不晓得是死是活。赵之盛一看没架打了，只好把手里的锄头把子扔了出去，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莽汉子被这根木棍子扔了个正着，痛得一人游过一边，龇牙咧嘴地不停地揉头皮。

这场冲突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多人全程处在懵逼状态。陈树人和周永福两人从上游跑下来，看赵正一身湿漉漉的样子，都受惊地不行。

“没受伤吧？”

“没！”赵正活动活动了自己的四肢，感觉混乱中有人锤了他几拳，但是因为在水里，可能用不上什么力气，所以此时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那些重伤昏迷的，大多数都是被人抓着脑袋磕在了船体上，要么就是两个重拳锤在了鼻梁骨上，血流了不少，但要命的似乎没有。

上赵村的小舢板说话间就到，但这时前屋村的都已经上了岸。双方隔着河水开始对骂，但也仅仅只剩下了骂。毕竟这次流血冲突代价都有点大，赵大生这时候都还没完全清醒。还有几个哥们眼角都给砸开了，缝针是少不了的。

赵仁云没有参与骂仗，只是默默地清点了一下自己人的人数，还好，都在。

周永福看这架势，心里后怕地不行，“哦哟！你们宜城划个龙船节奏这么紧凑的吗？”

赵正摇摇头，谁说不是呢！别看两个村庄挨着，但其实从解放以前两个村就是宿敌。赵正记得老人们跟他讲过的故事，说是上赵村人多，原本就一直压前屋村一头，两边因为地的原因，在地主的带领下打不过少生死架。后来前屋的一个富二代从军队回来，带着人抄着鸟枪鸟炮把上赵村给打惨了。只是后来新中国了，大家都在一个公社，所以没再闹过这么大的事。也就改开这几年以后，双方又因为土地的事情闹过几次。

这次端午节起冲突，不过就是憋了几年的力气，找了个借口宣泄了而已。

赵正直觉这事应该没完，隐隐约约地他感觉到了上赵村的杀气，正在身边弥漫。赵仁云那却不是很在意，多大点事啊！打架这种事，在农村算是家常便饭。

大家种田都种出了一身力气，没方式撒而已。大家平常看不顺眼的事多着呢，一分田两分地的冲突，只要懂得克制，那就翻不起多大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