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挽卿的脸上感觉到痒痒的,耳边还伴随着一阵猫叫,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小豆包正趴在她的肩头,舔着她的脸,挽卿点着小豆包的鼻头,笑着打趣道:“原来是你真个小坏蛋。”
她抬眼看了着夜色,竟如此晚了,边上的应该在打牌的丫头们,也不知是何时收拾好小台全都不见了。
挽卿右手轻轻抬起,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一个人趴在那睡着了,她起身凑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冬这丫头在守着她,挽卿抱着小豆包,用它的右爪子戳了戳小冬的脑袋,打算吓吓小丫头,她故意压低声音扮作哥哥的样子,附在小冬的耳边说道:“我是猫神,我来偷你的零食了。”
“哪呢,谁要偷我的零食。”小冬一听见有人要动她的零食,人瞬间就直起了腰,她环顾四周,说话的猫神没发现一个,只发现了一旁抱着猫傻笑的小姐一枚,小冬挠挠脑袋,还傻傻的问道:“小姐,你看到一个说要偷我零食的家伙嘛。“
挽卿笑得肚子疼,一边摆着手,还一边指着她笑道:“偷零食的人没见到,就看见一个睡迷糊的小傻子。”
“傻子?我怎么没看到”小冬还一脸天真的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啊,哪来的傻子!
小夏听到院子里的笑声,缓步走过去,戳着小冬的脑袋,嘴角微翘,笑着说道:“说的就是你,小傻子。”
——
母女俩并坐在的院子里,眯着眼,沐浴在阳光下,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安静时光,春杏端着一份糕点,缓缓走来,将其放在小桌上,顺手拿起手边的三色茶壶,为夫人和小姐各斟了一杯茶,然后退了下去,在院门口候着,院里便又只剩下她们母女俩了。
她们母女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谈心了,上一次两人独处大概是几年前她为了女儿的婚事,记得那次她生了好大的脾气,甚至口无遮拦说出了后悔生这么个女儿,话说的重了些,那也是气话,没想到当时刚刚过她腰的孩子,却不哭不闹,一直呆在院子里,听她发脾气,等她冷静下来还和她讲道理。
那一刻她柳卿卿好像懂了很多事情,当年襁褓里孩子在她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长大了,那时好似那个没长大的孩子,而作为孩子的女儿懂事让她心疼。
母亲曾说,童年生活是人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可以想干嘛就可以去干嘛,她当时不懂,但也很开心自家的母亲不会逼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情,所以她的童年,喜欢骑马射箭,舞枪弄棒,作为一个女孩却也活得自由自在,潇洒自如,父亲说大草原上牧马人的习性,天生如此,纵使离开多年,天性不可违,这才符合大道轮回,自然习性。
如今做了母亲,自然也懂了母亲说的道理,人这一辈子想要活的开心,太难了,这世间有几人像她一样,嫁了人,还会如此肆意妄为,多年不理夫家,圈在自己的院子,躲避应该负的责任,过的如此随意,怕是放在普通人家都不可,何况是像夫君这样的门户,其实她早就想通了,当年那件事有很多身不由己,纵然夫君有错,却也不是他本意,只是她碍于面子,还不肯低头向夫君求和。
挽卿拿起手边的团扇,遮住阳光,转头看着边上的母亲,还眯着眼,一脸的享受之意,母亲年过三十,包养的亦如未出阁的娇娇女,真是难想象如今皮肤白皙,眼神清澈的母亲当年驰骋草原的女英豪是何等风姿,大概是话本子里一身戎装,束起长发,带着笑容,迎着春风的侠女摸样吧。
母亲说她有三个哥哥,也就是她有三个舅舅,舅舅们就母亲一个妹妹,从小就带着母亲到处玩耍,爱护的跟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她从未见过舅舅们,不是因为父亲缘故,而是舅舅们戍守边关,作为将领无法擅自离城,而她也无法离开。
前世那么多年加上今生的数年,她明白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道理,当年作为她家长辈的曾祖父为何带着自家人拼了命的拦住她的去路,甚至其中还有疼爱她的祖母也不许,其中缘由不是不够疼爱,而是全族的命更重要,若是当时她迈出城门一步,怕是转头,她的家族就会被全城的人歼灭,困住她的从来都不是这座城,而是人心,知理而不懂理的百姓。
几千年的思想固化,早就不允许,有异类存在,挽卿生而不知,却也生来拥有了是普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沾染一丝一毫的东西,所以她要的恰恰就是想得又不可能得到的自由,那次逃离失败后,造成的后果就是,父亲花费十年的心血一夕之间烟消云散,莫城不允许有一个外地人出现,东西市也就渐渐没落了,饶是她再不懂事,见到父亲一夜苍白的两鬓,认命般的也放弃了出城的愿望。
“娘~”挽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前世今生头一次她这样唤母亲。
“恩?”,她也是头一次听女儿这样叫她,表情不免有些惊讶,她睁开眼睛,看着阳光下娇小可爱的女儿,问道:“怎么了阿挽?”
莫挽卿忍住眼中的泪,打趣般的笑着告状道:“哥哥带回来一个婢女,长得可好看了,我觉的她以后会成为我的嫂嫂,娘的儿媳妇。”
这孩子明显是一脸坏笑,指不定有什么坏主意呢,不过聪儿带回来一婢女,昨天夫君和聪儿来看她为何没有提到,难道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柳卿卿转头向女儿问道:“阿挽可知那女子是何身份,若是可行,不妨带来叫我瞧一瞧。”
“额——”这该如何说,她倒是知道白蕊姬的身份,可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哥哥要娶那个女人,她和家人知晓,若是现在她说出白蕊姬的身份,哥哥要是知道她如何得知的,该如何回答,莫挽卿挠着脑袋,突然有个想法,她可以说是沈玉告诉她的,一来沈玉是外城人其他人会信,二来还能坐实沈玉留恋风花雪月之地,是个不学无术的碗筷子弟,真是一举两得,“娘,我听沈玉说,那女子是江洋名妓,可有名了,就是不知道这名妓是干嘛的,娘,你知道吗?”
“什么?”柳卿卿听闻女子是名妓,气的瞬间站了起来,朝着院门大呼,“春杏,去把我的鞭子找来,要最长的那根。”她左右换步,在原地焦急等候,口中大骂,“小兔崽子,出去了几年,长本事了,敢找个妓女,你老娘当了几年贤良淑德的母亲,就以为我脾气好是吧,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莫挽卿淡定的坐在一旁,看到母亲咬牙切齿,要杀人的模样,她心里暗笑,“哥哥你可不要怪妹妹,趁着你还没有情根深种,就借着母亲的威压,斩了你的孽缘,都是为了你好,为你好。”
春杏不知其中缘由,以为小姐是想舞鞭子了,便听命将库房里最长的鞭子找了出来,交到小姐手上,等交过去后,在看小姐的表情已然由刚刚笑眯眯的,变成了提鞭要找人算账的架势,春杏试图拦着,可显然无济于事,小姐已气势汹汹,冲出院子,向后花园去了。
望着小姐怒气冲冲的背影,春杏很是不解,多少年了,不是说要修身养性吗,今个是怎了,小姐在闺阁之中她也不曾见过发过如此大的火气,春杏扭头看着她家的小小姐,小心询问:“夫人没事吧?”
莫挽卿笑了笑,摆手否定道:“无事,母亲只是好些年没耍鞭子了,这不想去后花园刷刷,春杏你就放心吧。”
“是。”春杏听到没事也就放心了,低身作揖,便退下了
“今天阳光真不错,想来今晚的星星也会格外明亮,可以一看。”挽卿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口中茶这个时候的温度刚刚好,清香悠长,回味无穷。
柳卿卿提着鞭子先去了夫君的书房,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她好好的儿子原本听话懂事,就跟着他这个当爹出去几年就变成了一个迷恋女子美色的肤浅之辈,不是当爹的错,还是谁的错,她就先去找这个作为孩子的父亲算算帐。
夏林好好的倚在墙边和春香闲聊,大老远就看见他家夫人提着边子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那架势可不是一般的霸气,右手提着长裙,左手拖着长鞭,一身贵妇穿戴,走的却如将军下山,去找人拼命,这是谁惹了夫人生气,倒是奇怪,他还上前打趣问道:“夫人这是要找谁算账去?”
“这个时候还上来凑热闹,果然是没心没肺的夯货。”柳卿卿停在院门前,白了夏林一眼,若不是心中尚且有理智,她真想上去就是一鞭子好好教训这个整天穿的跟个小混混似的侍卫统领,都是这些个不正经的人教坏了她的儿子。
夏林看到夫人的眼神,真是怕了怕了,他就不该多嘴,啪~夏林使劲给了自己一大嘴巴,笑着赔不是:“奴才多嘴了,夫人来,可是要少爷?少爷正在书房呢,要不我带你过去。”
这夫人一看就生着气,若是此时带入老爷的房门,老爷会怪罪夏林哥哥,怎的不避着,要上赶着送人进入,春香低声在夏林耳边,提醒道,“夏林哥,小心老爷知道你出卖他,过后找你算账。”
“不用怕,老爷知道这件事指不定多高兴呢!”夏林拍着春香的肩,让她安心,“夫人请。”
“恩!”
夏林边推开门,边向内高呼,“少爷,夫人来了!”
人家莫三爷在书房里正在作画呢,精神高度集中,忽闻夏林在外边说他的夫人来时,第一时间的想法不是要上前迎接,竟然忙手忙脚的将屋子里的画藏起来,不过满屋子的画作,却也不是想就能收拾的玩的,很显然莫三爷收拾的速度远不及门外人进来的速度,柳卿卿进去的时候她家老爷正趴在桌子够墙上的画呢。
看着夫君努力的样子,还有愣住的表情,还真是滑稽可笑呢,柳卿卿掩面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爷,这是做贼心虚?”
“额~”
门外看热闹的夏林这会儿可算是有眼力见儿的将门关上,退了出去,不过这人是出了名的爱听墙角跟,退出去就躲在门外偷听。
“咳~咳~门外那个不怕鞭子的,倒是可以在那继续偷听。”柳卿卿知道夏林的德行,加上她耳力超人,一早就能料到夏林就在门外。
夏林脸色一沉,这时候再偷听就不合适了,他小步跑出院子,躲得远远的,都怪他平时习惯了听人墙角,这会儿竟忘了夫人有功夫在身,会被发现。
听到夏林离开的脚步,柳卿卿确定门外没人后,便提着鞭子,一步一步向她家老爷走去。
莫三爷身后还有一副尚未做完的画,只见画中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对月舞剑,就是这人脸未画完,柳卿卿认不出画里是谁,难道老爷喜欢上其他女子了,好啊,这爷俩一个德行,啪~,鞭子一抽,空气中响起了清脆刺耳的声音,画被抽掉在地。
“说,画里的女人是谁?”
莫三爷在边上以为自家夫人看到他的画作,本以为夫人会非常感动,谁成想,看了许久,竟回头问他画里面是谁,“哎呦,我的夫人,你在仔细看看?”
柳卿卿又是看了一遍面前的画,脖间一点痣,手上的刀伤,这竟是她,“额,我还没问你呢,儿子身边的妓女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莫三爷将自家夫人搂在怀里,柔声劝道:“儿子大了,日后娶了一房爱妻,就不会在乎一个妓女了。”
柳卿卿抬起头看着夫君的脸,揪着他的胡子,质问道:“这么说你知道这件事,一直瞒着我?”
“夫人~别闹。”
“我告诉你,莫老三,只要我还在这府里一天,就不可能允许儿子和一个妓女同处一府,现在立刻马上,和我去儿子的院子,把那个女人轰走,免得脏了我的眼。”
“哎~”说话就说话,还动起手,他的胡子呀,莫三爷就这样被他家夫人拽着走,一路上府里各院的侍女小厮都看低头悄悄地看热闹,莫三爷低头陪笑,“夫人啊,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啊!”
“面子,都是自己挣得,那是别人给的。”柳卿卿嘴硬心软,嘴里说着反驳的话,手上的劲儿倒也跟着慢慢放开,自个风风火火的向儿子院子里走去,莫三爷是个书生,平时虽有锻炼,倒也真比不上马背长大的夫人,跟在后面实在是吃力,却也不敢停下脚步。
这时三爷狼狈的模样,没有半分威严。
不只是这样,周围的场景那也是相当壮观,恰巧三爷的探春院在府里最西头,莫小爷的星辰院在府里最东边,这一路走去,难免有一堆人好奇围观,也偏怪府里的管事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竟带头领着一众小丫头趴在莫少聪的星辰院门口看热闹就不走了。
星辰院里的丫鬟小厮都是原先伺候三爷和三夫人的旧人,自是都不敢多嘴,倒是院里的大丫鬟是老夫人派来的落花,只是这丫头早就看不惯白蕊姬的做派,那肯定不会主动去通风报信做这个好人。
现在夫人三爷来算账,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不止如此,她还顺道还拦下了小少爷的随从无情,省的这个冷冰冰的傻蛋多管闲事。
星辰院内,莫少聪正提笔为白蕊姬作画,手落笔下间,娇媚明艳女子的大致轮廓已跃然纸上。
今日白蕊姬特意穿了件色彩艳丽的衣服,藕丝衫子柳花裙,酥胸微露,掩面微笑,她从不这样穿,今日是莫少聪央求她好久,她才答应以这样的穿着入他的画。
自古才子多风流,且看痴情有几人,但凡事都有意外,有些人偏就执着于初见时的惊艳,穷极一生都不愿意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