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锦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心里仔细地搜寻关于这两种动物的记忆。

六岁那年住的地方，隔壁邻居家是有过一只猫的，她至今仍然记得那猫的样子，灰白相间的花色，毛茸茸的尾巴总是脏兮兮的，瘦长的四条腿看起来很有力，刚好它瘦弱的身体也不会让那细细的腿承受不住。

只是，后来那猫被隔壁的夫妇争吵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摔死了，艾锦云亲眼看着那猫灰白的皮毛间染上红色和白色的液体，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之后，终于不动了。

它四条腿就那样直直地蹬着，被过路的人一脚踢到艾锦云家楼下不到一米宽的过道上。艾锦云躲在二楼蒙了报纸的老玻璃格子窗户后头不敢做声，看着那死去的猫在那里躺着，直到下午周青枝放学回来后，才将那猫的尸.体处理掉了。

期间艾锦云还是躲在格子窗后头，看着周青枝用破旧的黑色塑料袋将那让艾锦云因害怕而作呕的尸.体包起来，放进了墙缝之间。

也只有周青枝会这样做，艾锦云也许从有记忆起就那样觉得了——周青枝很不一样。她艾锦云不一样，同她们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像是只是路过这个纷杂混浊人间的一个天使，她干净，善良，美丽，从小到大再恶劣不堪的环境也没能影响她半分。

如今想起来，周青枝当时的神态和动作艾锦云都记不清了，倒是那只猫的尸.体，每一个细节，艾锦云却都记得一清二楚。

艾锦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周青枝，她将自己从回忆中拉扯出来，抬头看周景筠，他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她的确是不大喜欢猫的，不是因为猫哪里不好，也不是讨厌，猫很好，就是艾锦云再也喜欢不起来。

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不喜欢猫。”

周景筠笑了笑，说：“那就养只狗吧，狗也挺好的。”

艾锦云就不再说话，她坐在车上，看着周景筠缓缓发动车子，远方被城市切割得十分不规则的天空呈现出迷蒙的樱粉色，还覆了一层浅浅的鼠灰，让整个黄昏的景物都有些失真，仿佛一瞬间就陷入了梦境。

艾锦云就在这种似梦非梦的感觉中陷入了睡眠，她真的有些累了。

···

周景筠将车开到周宅前时停下，这会儿偏过头去仔细看了看艾锦云，一路上她都睡得很沉，也很安静，连呼吸都极其轻微，像是生怕被谁听见似的。

周景筠想笑，那种感觉很奇妙。

她不声不响，就睡在他身旁，安安静静的，模样很乖，像只小兔子，那么小，那么软，她闭着眼睛，就像永远会待在那里，永远不会逃开。

这让周景筠觉得很放松。

周景筠拉开了车门，他想叫醒艾锦云，叫了一声艾锦云却没有动静，周景筠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他伸手去碰了碰她的手，却发现热得有些骇人。

周景筠的神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他伸手去碰她的额头，果然触碰到的都是一片滚烫。

“啧。”周景筠有点恼火，他伸手将艾锦云抱了出来，车门都没关就急匆匆地朝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