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锦云醒来的时候是第三天的傍晚，天空呈现出一种笼着鼠灰的粉紫色，天际边的云霞层层叠叠，映着远山也变成了浅紫色。

艾锦云睁眼没有看到一个人，她恍惚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房里。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白色的窗帘被风轻轻拂动，发出极其轻微细缓的“沙沙”声。

有霞光透进来，落进眼里，像是微醺时情人的目光，带着让人沉醉的朦胧柔和。

艾锦云动了动，身上许多处的伤还隐隐作痛，却已经都只有轻微的感觉了，完全不会影响到她的行动。她脑袋有一点乱，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整理好思绪，想起这之前发生的那许多事。

哪怕已经过去，艾锦云还是一阵心惊肉跳，此时的后怕险些要超过当时的恐惧，几次做好坦然面对死亡的决心，偏偏绝处逢生后，她更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艾锦云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一阵烦闷和自我厌恶，她觉得自己好像更加胆小了。

就在艾锦云正思绪混乱地想着一些根本理不清的问题时，们被推开了，进来的是曲言。

曲言拿着一个透明的托盘，盘子上放着一堆药，他看到艾锦云醒了过来，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惊喜和分寸拿捏得刚好，他把托盘放到艾锦云床边的矮柜上，声音轻轻的，应当是不想吵到艾锦云：“三小姐终于醒了，先生和夫人这些天可急坏了呢。”

艾锦云低下头：“我昏迷很久了？”

曲言把药和温度适宜的白水递给艾锦云，微笑着说道：“快有两天了呢。”

艾锦云接过药，乖巧地吞下，喝了一口水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问曲言：“二哥呢？”

曲言愣了愣，神色有片刻不自然，可能是担心会影响到艾锦云的身体，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却还是如实告诉艾锦云了：“二少爷伤得很重，现在还没醒来呢。”

艾锦云一愣，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那天的画面不断地涌进她的脑海，她想起那天晚上，那个瘦高的男人拿着刀靠近周景筠时，她其实已经看到了，可是那一刻她犹豫了，她犹豫要不要提醒周景筠，她觉得周景筠该死，可她又觉得自己更该死。

就因为她的犹豫，没来得及提醒周景筠，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那最后的一刻，她还是决定出声提醒周景筠的，只是她终究还是晚了。

那许多事，总都晚了。晚了也就再没有任何意义了。

艾锦云脸色苍白得厉害，她不明白周景筠如果是怜悯她，或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愧疚而对她好，何至于做到这一步。

曲言静静地打量着艾锦云，见她情绪似乎不是很稳定，便关切地问道：“三小姐，你没事吧？”

思绪被打断，艾锦云终于可以从那让人窒息的矛盾中抽身出来，她摇了摇头，说：“没事。”

曲言这才点点头，说：“那三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通知先生和夫人你醒了。”

艾锦云没有说什么，曲言就安安静静地退出去，曲言走到门外正要关上门时，艾锦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想去看看二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