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那份文件的时候，手中冰凉的触感和沉甸甸的感觉让艾锦云有片刻的恍惚，许是那天受伤的原因，脑袋还隐隐作痛，她下意识摁住太阳穴，脑海里却骤然浮现周景筠的脸。

那天浓重的黑夜里，无边的绝望里，那双将她从沼泽中拉出来的手，那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以及那双黝黑发亮的眼睛。

还有那耳边阵阵温柔焦急的轻唤。

艾锦云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脚边有个柔软的物体碰了碰她的腿，她才被吓一大跳睁开了眼睛。

小狗正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望着她，毛茸茸的尾巴一摇一摇的，围着她的腿绕圈圈，时不时小心翼翼地蹭一蹭她的腿，像是讨好。

艾锦云的动作一滞，她看着小狗，很久很久。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有某一个环节出了错，这一切都在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

···

周景筠已经醒了。

艾锦云推开病房的门时，正好看到他正坐在病床上，此时已经很晚了，窗帘拉得严实，屋里的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他很安静地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更加清瘦苍白。

艾锦云没想到他醒了，推开门后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景筠听到动静微微偏过头，看到是艾锦云，原本灰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露出温柔的笑容来，问艾锦云：“你来看我？怎么不进来？”

艾锦云轻轻抿着嘴唇，低下头去，往里面挪了两步。周景筠有些无奈，他注视着艾锦云的动作，等艾锦云小心翼翼抬眼看他时，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椅子，声音很轻：“坐吧。”

艾锦云听话地坐下，她一条腿微微舒展着，两只手搭在自己的腿上。气氛太安静了，显得有些压抑。

周景筠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受伤的腿上：“不好好养着伤，这样到处跑，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语气透露着责备，是那种像是长辈唠叨天气转凉这类的话题时的语气，这多少让艾锦云有些不自在。

艾锦云绞着手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问周景筠：“你是不是对我有些太过于好了，我觉得你可能没必要这样…”艾锦云的思绪很乱，说出的话也乱乱的显得没头没脑，她有些懊恼自己不够沉稳，皱了皱眉，她用力地捏着自己食指的指尖，想再补充几句，“你让我有点理不清一些事情了…”

看着小姑娘露出很是困扰的表情，周景筠不禁失笑，他看着艾锦云的眼睛，试图从那里面看出某些温暖和明亮的东西，不过他失败了，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周景筠看着艾锦云，还是那个回答：“你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因为你是妹妹啊，妹妹当然是用来疼的。”

艾锦云别开脸，她不喜欢周景筠的注视：“你入戏太深了，周先生，你妹妹早就死了不是吗？”想到这一点，她的语气变得冷醒起来，目光也如同结了一层冰，她鼓起勇气看向周景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自己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