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语棠不会武功,行动起来就比较缓慢,便让少年和肖奇先去前院帮忙。
想到毕竟是菊老徒弟的朋友,又嘱咐了一句“尽量不要伤人性命。”
青黛这时正好捂了好几层厚厚的面纱出来,她不放心昔语棠,就要同去。
等昔语棠二人赶到前院时,一切已尘埃落定。
全场站着的只有肖奇一人。
他忙忙叨叨的拿着一捆麻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瘸一拐的将于平与他带来的一众人像是串蚂蚱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拴在一起,捆在树上。
其间咒骂声不断,不时还会因为气愤踹上两脚。
可是因为一只腿上被人划了一刀,踹别人时自己先疼的直哎呦,于是,他骂的更来劲了。
不远处徐安徐达两人盘膝坐在一颗香樟树下。
走近了才看清徐安胸前插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当胸贯穿而出。
徐达坐在徐安背后以内力为其疗伤。
只是徐达内力并不多深厚,借着月光看去,徐达脸色竟比重伤的徐安还要白上三分。他突然浑身筛糠一般剧烈抖动,一口浓血喷在徐安背上,显然是内力枯竭的症状。
昔语棠三步并两步的跑到两人身边,打开徐达按在徐安背上的手,掰开嘴给他一连喂下三颗固本培元的丸药,他身上的抖动这才停下。
离了内力支撑的徐安身子一歪就要倒下,被青黛伸手稳稳接住。
青黛看着那因为剑身抖动涌出一股鲜血的胸口有些害怕,她尽量避开那刺眼的红,稳住颤抖的手,可出口的声音还是零碎颤抖“小..姐..这.严重..”
昔语棠扶着徐达靠在树干上,又过来看徐安的情况。
徐安身上伤口很多,胸口这一剑最为严重。加上他还受了些内伤,若不是徐达豁出性命以内力为其疗伤,他根本就撑不到自己来。
昔语棠自青黛手里接过徐安扶稳道“去将我药箱拿来,快!”
肖奇将于平带来的所有人绑在树上回来就看到达哥也倒下了,眼眶中的水雾越发浓厚。听了这句吩咐转身就像内院跑道“我去。我比青黛脚程快。”
昔语棠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心道:就你现在这样,还不如青黛呢“抢什么?你又不知道药箱放在哪。过来跟我将人扶屋去。”
一片混沌中,徐安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传来,有如剜心剖肝。
他仿佛回到了八岁。
小小个人儿,看着父母惨死在面前。
那布衣妇人就倒在他脚尖前,鲜血,脑浆就溅在他身上。父亲,父亲被一脚踹翻在地,一把菜刀划开了肚皮。
痛...
好痛...
那种心痛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他几欲作呕。
不是过去了么...?
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他已经学会了武功,能保护家人了,不是吗?
徐安胸中憋闷,似有一口浊气吐不出来。
头上汗珠一颗颗凝结,他紧咬牙关,浑身一抖,睁开了眼睛。
不是。
原来,不是心痛。
是昔语棠和肖奇扶着他站起来时,胸口的长剑刮着伤口将他疼醒了。
醒过来的徐安想要拿回搭在昔语棠肩上的手臂。
“你醒了?”昔语棠发觉肩膀上的手臂动了动立马扭头看他,发现他是想将手臂拿走,又道“别乱动。”
徐安现在没什么力气,只是被昔语棠攥着手腕,他抬了几下胳膊都还是没有挣脱。他有些力竭,气若游丝的道“不敢劳烦,小七扶着我就行。”
“你现在要少说话,留些力气。小七腿上身上都有伤,自己扶不了你。”昔语棠耐心解释。
“小姐,我可以的。”肖奇抢话,他也觉得让小姐扶着不大好。
徐安一个十八岁的青壮,不知道比昔语棠高出了多少。平时看起来倒是高高瘦瘦,可谁能想到居然死沉死沉的。
现在一条胳膊压在昔语棠肩上,她都觉得自己被压矮了。
就不能赶快将人扶到屋里去么?
这两个人这时候叨叨这些没用的作甚?
昔语棠觉得,这一条胳膊简直压住了她的脾气,她就是想发火,现在被压得连大声说话都做不到。
“也不光是为了你的伤。这剑现在还不能拔出来,你这一瘸一拐的扶着他,剑抖的厉害,不等到屋他就死了。”
这不是昔语棠吓肖奇,徐安这伤确实严重。
两人听了这话,也都不说话了。
徐安醒了之后虽没什么力气,也双腿跟着走,倒是快了很多。
只是一撩开倒座房的厚门帘,昔语棠就被熏得一个仰倒。
这啥味啊?
虽说男人的屋子和女人的或许不一样,可看着这三兄弟的样子,也不至于是这般邋遢的吧?
这倒座房挨着萱草居大门,把他们安排在这儿本就是看门迎客的。
与昔语棠住的屋子不同,这种下人房是没有地笼的,而是靠火炕取暖。
绕过隔挡的半扇墙,看见炕上躺着的人,昔语棠就明白为啥一个屋子能有这么大的味道了。
“他怎么在这?”昔语棠问。
“我和这位大侠赶回支援时,达哥和安兄已经不敌了,都受了很重的伤。”肖奇说到这感激的看了炕上的少年一看,接着道“可对方还有十几二十个人呢,大侠一到,我们就扭转了战局!只是,将人都打趴下后,大侠也倒下了,我就将人背回来了。”
昔语棠听肖奇都一口一个大侠了,把徐安扶到一把椅子上坐好,又去给那少年把了把脉,只是力竭晕了,没什么大碍。
转身看到已经走到门口的肖奇,将人唤住“去哪?”
“我去把达哥背回来。”
昔语棠自怀中摸出一个白瓷小瓶扔给肖奇道“先将这个吃了,把血凝一凝。”接着又扔给肖奇一个黑瓷瓶道“把这个给于平,告诉他,虎子治腿的钱有人给过了。这药,一日三次,两天之后虎子就能恢复了。”
肖奇先是稳稳接住白瓷瓶将药吃了,待听了黑瓷瓶是给于平的药,真希望自己没接住,或者直接将瓷瓶扔出去。
他们这些人,差点死在于平手里!现在还要给他药?
他们现在虽是下人,可这命也不是这般不值钱吧?
徐安看向昔语棠也眼神倒是没什么变化。
他本也没希望昔语棠能和他们是一种人,今日卖命也不过是为了江湖道义加上他看不惯别人以多欺少罢了。
昔语棠接着道“看在虎子师傅的面子上,每人,剁一根小指。若有下次,定杀不饶。”
肖奇吓了一跳,他们兄弟三个,都是徐家村的普通小子。虽有些武功,今天却是第一次与人动手。
虽说伤了些人,却也只是自卫。这剁人手指什么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真是矫情。
昔语棠若不处置,他觉得委屈愤懑。这下处置了,竟又觉得有些残忍。
在心中鄙视自己一回,肖奇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