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警局,霍根谢绝老下属的接送,他一点都不想跟过去沾上关系。
霍根一手撑着伞,一手拄着导盲杖,漫步在雨中。
细雨滴答滴答落在伞上,街上行人寥寥,安静又闲适。
霍根心满意足地走着。
又行了段路,离家已经很近了。他有些累,便在一棵大树下歇息。失明后的某段时间,他突然找到了一种奇特的乐趣——上街聆听人声。
听着陌生人的声音,猜测这个人的外貌长相,近期遭遇。这使得霍根获得了快乐。
像往常一样,霍根靠在树上,剥开了一颗瑞士糖。这时正前方,突然人声嘈杂,乱了起来。
他侧耳倾听着热闹,像是发生了激烈的追逐。
“不要过来!不听话,我就弄死他。”
霍根的脖子突然一紧,被人从背后死死勒住。
一柄铁器直抵他的喉头,那坚硬的枪管口是烫的,发散着一种火药味。
霍根凭借经验,判断这把枪至少发射过两发子弹以上。
“老子说了不要过来,你们是聋子?”
背后的那人很是凶狠果决,拿着枪朝天上,开了一枪。
街对面站着几个驻扎在广场附近的执勤队警员,他们一路追来,手上拿着电棍和枪。
“后退!后退!”
劫匪大叫着,他说话的声音与呼吸一样粗重。这人的手一直在抖动,霍根的脖子随时会多出一个血洞。
几名警员和众多协警只得后退了几步。
“能不能把伞捡起来,我不想淋雨。”霍根皱着眉,他讨厌头发湿漉漉的。
“你不怕我?”
劫持者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愤怒,这个戴着墨镜的人质神情极其镇定,就像吃完饭在跟老友勾肩搭背聊天一样。甚至连远处那几个警察,看起来都比他要紧张些。
“为什么要怕?难道我怕了,你就会放过我吗?”霍根甩了甩头上的雨水,责怪道:“你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啊,刚下飞机就作案?”
劫匪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接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刚下飞机?”
“你昨天跌伤腿,匆匆敷了些藏红花。今天天还没亮在堆龙,吃了碗古荣糌粑。一路驱车,在七点才赶到贡嘎机场,搭乘飞机飞了五个小时才来到宁康。因为腿疼和紧张,你很焦躁,嘴里都起泡了。”
霍根说话的声音很大,连对面的警员都听见了。他只期盼对方能记下来,并追查下去。
“你昨天一整天都在跟踪我?不,你……你会算命!”劫匪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手上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要不是他见多识广,一句神仙就要脱口而出了。
这人口中说的这些事,即使昨天全程跟踪着他,也不一定知道的那么清楚。
劫匪脑中飞快排除着各种可能,这戴墨镜的家伙之所以知道那么多,会不会是同伙里有警方的卧底,泄露了行踪?
不可能啊。
他劫持这个戴墨镜的男人,只是因为这人瞧起来病恹恹的好对付些。
而且他事先根本没想过劫持人质,一路逃窜过来,被逼的没办法,才临时起意这么干的。
劫匪恶狠狠地盯着霍根,眼神里三分恨,七分怕。
“宁康机场到处都是监控。一个拖着伤腿走路的人,搭乘早上七点的飞机,警方随便查一查就能查到”
霍根用手摩挲着颈上的枪管,压低了声音。
那劫匪大口喘着粗气,激动地喊着:“既然逃不掉,那我也不想活了。能拉一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你动手吧!”霍根仍是一脸从容。
劫匪闻言扣紧扳机,却迟迟按不下去。
“弄死我,然后被他们当场击毙。值吗?”霍根手按在枪上,很老式的手枪,不知道哪弄来的。
“你认为我不敢?”
劫匪拍开霍根的手。
他不怕死,一点也不怕。
只是脚边有个旅行袋,袋子里装满了现金,足有三百万之多。
几个一起作案的同伙都跑了,就他腿上有伤,掉队被警察追上了。冒着那么大风险抢来的钱,一分没花就要死,他舍不得也不甘心。
霍根尽着努力:“你挟持我是为了活命,我也想活命。不如大家合作,我帮你逃出去。”
“你刚才都把我的身份挑明了,早晚还不是个死!”
劫匪是个极狠辣的人,想到这,又起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都犯那么大的事了,你还想不暴露身份吗?”霍根并不知道这持枪男子犯了什么案,但能用上枪,事情总归小不了的。
他见劫匪沉默,又补充道:“我刚才说那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很聪明,能够帮助到你。”
霍根很清楚一旦手上的人质没有利用价值,很快就会被劫匪杀死。
在枪械管制这么严的当下,枪可不好弄来。劫匪犯得绝对是重罪,甚至这人可能还有不少同伙。
想到这,霍根在一丝本能的恐惧之余,更多地是感到兴奋!
他骨子里流淌的,本就是崇尚冒险的血。
“老子再说一遍,谁靠近,我就打死他!”
见现场的警察越来越多,那劫匪拿枪管用力抵着霍根的脖子,大喊。
增援过来的警察们,不得不又都缩在街角对面。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盲人!”
霍根突然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呆滞的眼睛:“地上那根是我的导盲杖,我包里还有残疾人证书。”
“妈的,为了套路我,准备还挺齐全的。”劫匪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你挑选人质是随机的,对吗?如果我是警方的人,怎么事先知道你会劫持我呢?”霍根从容地笑着。
劫匪点点头,很快脸色一凛,枪管直接捅在他的下颚,恶狠狠地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事,还知道的那么多!”
“灵敏的嗅觉和一点推理能力,我去过藏地,也记得航班表。”霍根顿了顿:“你身上有浓郁纯正的古荣糌粑味道,你腿脚也不太灵便,腿上也敷着藏红花。还有你说话时,存在明显的滞塞感!”
他不再讲下去,这么多东西加在一起,实在是显而易见了。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劫匪警惕地问。
“你觉得我怕你吗?”霍根挑了挑眉毛。
劫匪摇摇头:“不怕,一点也不怕。”
霍根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你我本就是同类!兄弟,我手上沾染过的血有多少,你根本想象不到!”
“妈的,我就说看见你,感觉特别的不顺眼。”劫匪握着枪,大笑着:“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他确实感觉到了,这人跟他一样的冷血,一样的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一样的胆大包天。
这悍匪暗暗下定决心,无论今天逃不逃的了,都一定把这小子给弄死。
他实在讨厌这家伙脸上云淡风轻的样子。